話音未落,只聽一陣風聲吹起蓮池水面,帶起無數的殘荷搖擺不止。

池水乍亂,如有數只遊蕩的言鳥被驚飛!

呼呼聲音中,如大鳥一般,有上百個元嬰境,甚至分神境的崑崙弟子從四面八方湧來,圍住了朱幾帶來的十幾個黑衣人。

大有一言不合,就要開戰的氣勢!

就像嚴天風說的那樣,這裡是崑崙,他便是此地的道理,只要他願意,可以禮遇也可以驅逐朱風和華生等人。

納蘭秋雪一見之下,輕輕地皺起了眉頭,在她心裡的崑崙,不是這副模樣的。

凶神惡煞,跟江湖上殺手沒有什麼分別。

而流雲長老也嚇壞了,他沒想到嚴天風如此不講道理,竟然招來了上百個崑崙的弟子,甚至還有長老。

眼下他根本不在乎嚴天風的狂妄,而是考慮的是要如何面對朱九的怒火。

以及雲起寺最後的反噬,以及崑崙掌門的震怒。

所以他面對嚴天風等人對朱風的羞辱,忍不住嘴角微動,靜靜地說道:“七長老,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在他看來,七長老分明將朱風和華生當成的崑崙的生死大敵,不惜喚出了崑崙分神境的弟子,要跟朱風等人決一死戰!

還沒等朱風出聲呵斥崑崙一幫弟子和嚴天風,呼啦一聲響起!

不遠處的宮殿門處,緩緩走出一人,只見此人身高不過五尺,但卻顯得格外冷酷,尤其是那一雙咄咄逼人的雙眼,以及他腰畔的那一把長劍。

看著一身黑衫如夜的來人,流雲嘴角微動:“這是崑崙四長老,執法長老薑天海。”

神若寒冬,衣如黑夜的來人正是崑崙的頭號殺神姜天海,身為執法堂的長老薑天海。

坐在北涼亭裡的華生卻是看都沒往大殿處望上一眼,而是伸手撿了一塊茶杯的碎片捏在手裡。

“叭!”的一聲響起,這片鋒利的瓷片在他手裡變成了粉碎!

然後伸手將手裡的粉末緩緩地灑進了身畔的蓮池裡面,伸手之下,再次招來了一束蓮蓬。

只見比殺手還要冷上幾分的姜天海一步一步往廣場邊上的涼亭走來,只是瞬間的工夫,便來到了嚴天風的身邊。

“鋥……”一片長劍出鞘的聲音在風中響起!

看著眼前的姜天海,上百的崑崙弟子紛紛麥蒂劍出鞘,對準了朱九帶來的十幾個黑衣人,以及端坐涼亭中的華生三人!

便是五長老流雲也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指著嚴天風和姜天海……

華生看了一眼朱九,眼神有一絲淡淡的變化,那是一種比冬日寒冰還要冷酷的眼神。

朱風嘆了一口氣,走到涼亭邊上一抬手。

只見他從桌上隨手撿起一枚空間戒,也不說話,只隨手一揮……

“嘩啦啦!”的聲音響起。

無數個圓滾滾的人頭從空間戒裡跌落出來,滾過涼亭的石階,滾過青色的石板。

一路滾到了執法長老薑天海跟嚴天風的腳下,隨著一陣風過,一孟難聞的腥臭往上百人的崑崙弟子飄散而去。

這是人頭。

無數的人頭堆積在姜天海跟嚴天風的腳下,便是流雲長老也忍不住取出一方絲巾掩住了自己的口鼻。

哇的一聲,納蘭秋雪望著一地的汙血,無數個閉著眼睛染上血汙的頭顱,幾乎只是剎那之間便忍不住嘔吐了起來。

一陣風過,將腥臭味帶到上百個崑崙弟子的跟前,再加上坐在涼亭里納蘭秋雪的反應,瞬間引發了連鎖反應。

不等朱九和華生髮出一言半語,上百個崑崙弟子盡皆失守。

不是趴在地上嘔吐,便是背過身去,掏出絲巾遮住了自己的口鼻。

靜坐的華生伸手剝了一粒蓮子放在嘴裡靜靜地感受著細微的變化,看著面前的朱九輕輕地皺著眉頭。

看著涼亭外的流雲長老說道:“這蓮子不錯,沒有沾上世間的血腥味,算是崑崙難得的一處潔淨之地。”

“伏擊我兄弟的殺手盡皆在此。”朱九看著執法長老和嚴天風冷冷地說道。

揮手指著不遠處的崑崙弟子說道:“我不知道這些殺手裡有沒有崑崙的弟子,我希望崑崙掌門給我們一個交代!”

然後他對一臉漠然看著姜天海說道:“你看,我可不是耍橫,我是在跟你講道理!”

吃了二粒蓮子,華生望著涼亭外的一地人頭,望著嘔吐不止的納蘭秋雪淡淡地說道:“可惜了啊,好好的人不做……”

轟的一聲,望著腳下的人頭,姜天海如被雷劈!

於剎那之間招起頭來,眼中精芒乍現,腰畔靈劍“鋥!”的一聲出鞘!

一幫正以嘔吐的崑崙弟子紛紛抬起頭來,望向了涼亭中的少年和亭外的執法長老。

任誰都能聽得出來雲起寺小和尚聲音中的冷酷和涼薄之意。

站在涼亭外的姜天海上盯著華生的雙眼,似乎下一刻就想一劍斬落少年的人頭!

但他清楚,自己不可能在崑崙之上殺死涼亭裡的二個少年,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姜天海的憤怒是因為他在地上的人頭上發現了自己兒子姜雲的人頭,他甚至已經掀起了驚天的波瀾。

如此隱秘的事情,怎麼可能跟眼前兩個少年扯上干係?

望著已經魂斷他鄉的姜雲,他一時氣得怒火直衝天靈蓋,欲往涼亭裡的兩個少年燃燒而去。

無論如何,他也要砍了眼前的兩人,為姜雲報仇!

姜天海跟崑崙的其他長老不一樣,他不是並不是正宗姜家的長老,雖然有大長老作為靠山,但在崑崙依舊還是他自己的實力。

如今的榮耀和地位,都是這麼些年在外拼命搏來的,他不知道死了多少回,才熬到執法長老的這個位置。

他的劍下向來敵手,凡是見過他出劍的對手都已經成了他的劍下亡魂,他為崑崙立下無數功勳。

這才有了他今天的一切,便是掌門師兄,也得敬他二分。

他已經忘記了崑崙還有他惹不起的所在,他被憤怒衝昏了頭!

然而這一切,都在朱九手裡的空間戒晃動之下,一堆大好人頭落下的瞬間華化為了烏有,眼前的兩個少年直接擊碎了他的夢想。

然而直到這一刻,他也沒有在臉上露出一絲痛苦的神情!

他在忍,因為他有一顆冷酷而強大的心!

身為洞天境的高手,只有大長老和掌門可以與他抗衡,或者是崑崙那些隱於深山不出世的人物。

所以姜天海從未畏懼過什麼,甚至有時還會想著,若是大長老真的要去做那件大事,宗門裡還有誰能逃得過自己的一劍?

所以,他何嘗會懼怕眼前的二個年輕人?

就算涼亭中的朱九靠著伽師皇城獲得巨大靠山,就算朱九的目光絲毫不比他的眼神弱上幾分。

甚至比他還要冰冷與狠戾,可是,這裡是崑崙,你不要來惹我!

他的雙眼盯著華生,手裡的靈劍已經凝聚了一道驚天的劍勢,似乎是在告訴涼亭中的兩人,只要自己願意,只要揮手便能殺死你!

哪怕你的身份特殊,哪怕自己會因為這一劍而亡命天涯,只是,那又如何?

而然不等華生開口,朱九便凜然相向,一拍面前的石桌,冷眼相對。

因為朱九並不清楚這些黑衣殺手是不是姜天海派出的,雖然這件事情崑崙有最大的嫌疑。

但是表姐還沒回來,有些判斷還需要最後的證據。

可他依然非常憤怒。因為在他看來姜天海如果買通了這些殺手,那麼總有一天還會故技重施,買通殺手來謀殺自己等人。

所以,不管這些殺手是不是姜天海和嚴天風的人,朱九都清楚今日必須得出一個結論,提前面對崑崙山中的陰謀黑手!

你敢出劍,你想殺我,請先掂量一下能不能付得起眼前的代價!

而自己一方有鐵一樣的證據,地上的大好頭顱,便是崑崙陰謀的證據。

眼前的人頭便是鐵證,任誰來,都無法抹去的證據!

一時間,涼亭內外似乎被一股寒冷的氣息籠罩了起來。

姜天海和嚴天風站在涼亭之外,華生靜坐桌前,朱風怒立風中,四人的目光如刀劍相向,所挾殺氣如同電光石火之間在空中交錯!

便是空氣充溢著的血腥之味,涼亭四周散發的惡臭,似乎都比不過四人的眼光冷酷!

連流雲長老也忍不住退後兩步,他從姜天海的眼神中看出了殺氣,從嚴天風的眼裡看到了死亡氣息。

看著眼前一觸即發的情形,流雲禁不住輕輕咳了一聲。

轉過身來,跟姜天海和嚴天風搖搖頭,輕聲說道:“兩位息怒,這可不是生氣的時候,眼見秘境將即,還是救人要緊。”

他說話的時機很巧妙,恰好在姜天海將要暴走的瞬間,因為他知道崑崙擋不住伽師皇城的怒火。

掌門夫妻兩人正在閉關之中,他可不想姜天海在這個時候惹禍上身。

姜天海手裡的靈劍依舊沒有回鞘的意思,而是看著朱九靜靜地說道:“你知不知道,我的劍離你不過五尺。”

他的意思明顯不過,對於洞天境的修士而言,五尺之地只是他舉手之間,便能讓兩人人頭落地。

而然既然流雲長老出來作和事佬,他又不得不給流雲一點面子。

但是嚴天風卻彷彿是不嫌把鬧事大,看著兩人說道:“崑崙豈能向世俗之人低頭,這讓我們以後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流雲一聽頓時愕然,他不知道嚴天風是怎麼想的,難道他要一手挑起崑崙跟伽師王城的戰火不成?

心道你的家人都在崑崙,這樣的後果你承擔得了嗎?

雖然舉世皆知崑崙是不出世的超級宗門,可是伽師皇城同樣有千百年的積累,真要翻了臉,怕是伽師皇城號令天下宗門群起而攻之。

這樣的結果,你一個長老能承擔嗎?

如果掌門此時突然出關,你們又將要如何應對?

更何況你們的身份、修為都不一樣,怎能以大欺小,怎麼可以在崑崙之上大打出手?

想到這裡,流雲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靜靜地說道:“嚴長老,你是不是想挑起崑崙跟皇城之間的戰火?!”

轟的一聲,流雲的聲音很小,這句話卻清楚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裡面。

大戰將起,崑崙的兩個長老想了挑戰伽師皇城?

嚴天風臉上的表情平靜冷漠,但是內心卻顫抖不已,既然朱九敢帶著黑衣人上崑崙,怕是伽師皇城早已經做好了翻臉的準備。

如果真打起來,他能承擔這個後果嗎?

不等嚴天風回答流雲長老的話,華生放下捏在手裡的蓮蓬,冷冷地說道:“崑崙想與天下人為敵嗎?”

被華生一激,正以經歷喪子之痛的姜天海忍不住大吼一聲道:“崑崙弟子何在?且跟我一起滅了這些打上門來的螻蟻!”

轟隆一聲,如夏日驚雷在崑崙上響起,一時間又有上百崑崙弟子自四面八方湧上來。

合著之前的人,瞬間在廣場之上聚集起兩百多崑崙弟子!

“鋥……”的一陣長劍出鞘之聲在廣場上回響!聽在一幫人的耳朵異常地刺耳。

劍拔弩張之下,便是崑崙弟子一人一劍,也能將華生、朱九跟十幾個黑衣人斬於當前。

納蘭秋雪嚇得瑟瑟發抖,甚至忘了跟崑崙長老求情放過華生等人!

便在崑崙兩百多弟子步步逼近,姜天海握在手裡的靈劍將要斬出的剎那之間。

崑崙門山處響起了一道女子清冷的喝叫:“有我在此,誰敢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