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上的公孫清明暗嘆一聲,心道這酒肆的兄弟兩人才是最聰明的傢伙。

不管李修元如何回答,都要得罪其中一人。

而一個酒肆的掌櫃,哪裡得罪得起眼前的兩人?

最好的辦法就是眼不見為淨,你們打生打死,我什麼都沒看見,王法裡也沒有不許人睡著了這一說吧?

如此一來,張良打人死無對證,張良不會恨他。

一句睡著了,盧元更是沒辦法找人家麻煩,因為這傢伙從頭到尾沒跟張良說過一句好話。

公孫清明心裡哈哈一笑,這官司怕是沒辦法打下去了。

只因李明一口咬定李修元是唯一的證人,這證人那天打盹睡著了。

好傢伙,我什麼都沒有看見,更是什麼都聽不到了,你們自己玩去吧。

一拍驚堂木,公孫清明冷冷地喝道:「李掌櫃這麼說來,你是真的沒目睹張在你店外不遠處的打人事件了?」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苦笑道:「我那酒肆地處僻靜,一天難得有幾個客人上門,等不到客人難免睡著。」

盧元到這時才回過神來,看著公孫清明嚷嚷道:「大人,你要替我做主啊!」

公孫清明皺了皺眉,看著李明說道:「今天先這樣吧。」

李明一驚,忍不住說道:「大人,我當事人手下當街被打,這是何等大事,怎能草草結案。」

公孫清明一怒,拍著桌子吼道:「本官何曾說過結案?只是押後再議!等你東家找到更多的證據,再議!」

刑不上大夫,估計皇城府衙沒人敢對夫子的學生用刑。

盧元看著李修元冷冷地問道:「掌櫃那日真的睡著了?」

李修元靜靜地回道:「難不成秦律規定,商家不能在做生意的期間睡覺嗎?」

公孫清明一拍驚堂木道:「此案押後再議,退堂!」

堂上大人發話,盧元不甘心地喊道:「大人,就讓這打人兇手逍遙法外?」

公孫清明氣不打一處來,心道你這是跟本官槓上了啊?

當下冷冷說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一個書院的學生能跑到哪裡去?」

這樣的結果在他看來再好不過,讓盧元吵鬧下去,又得沒完沒了。

盧元哪裡知道公孫大人的心思,只想從張良身上狠狠地榨一筆銀子出來。

公孫贊心裡氣火,看著盧元冷冷呵斥道:「我說你見好就收吧,等你以後坐上這個位置,再來教本官做人。」

說完看了堂下的李明一眼,心道你們都長著豬腦子?

你們自己指定的,唯一的證人,竟然說自己打盹睡著了,這怨了誰?

你讓本官如何斷案?

張良看著盧元,嘆了一口氣說道:「你有完沒完?多謝大人,學生要回書院去了。」

李明嘴角動了動,看著張良說道:「張良你仗著夫子在皇城當街打人,話說你走夜路怕不怕?」

堂上的公孫清明一愣,靜靜地望著張良,看他打算如何回這句話。

一時間,公堂之上下一片沉默。

張良看嘆了一口氣,看著公孫清明嚷嚷道:「怕,誰不害怕啊?大人您可得替學生做主,學生哪天要是走在夜裡遇襲,說不得就是某人指使的。」

聽到張良這番無賴話,連李修元也忍不住微笑了起來。

心道張良也有陰人的時候,只怪盧元請了一個豬一樣的狀師。

堂外圍觀的閒人一齊鬨笑了起來。

堂上的公孫贊揮手道:「既然判了押後再審,爾等還不速速散去?難不成等著本官轟你們滾蛋?」

「給大人添麻煩了!」張良深深一揖,打算離開了。

李明心道今天只怕只能如此,不由得嘲諷道:「原來書院夫子的學生,也是一個不講道理的土匪?」

張良盯著李明,一字一句說道:「有本事,你去書院的門口說上三遍,看看會不會被人打死?!」

公孫清明讓堂下的衙役將一幫人趕出了公堂,自己帶著師爺往後堂走去。

春天不是讀書天,更不是上堂打官司的季節,他要回去煮一壺茶享受當下。

李修元看著張良笑道:「張良你以後離我遠一點,我可是一個老實的生意人。」

說完,拉著小黑的手往衙門之外走去。

張良一見,嘿嘿地笑道:「那也不是我去招惹他的啊,罪過,都是我不好。」

小黑拉著他的手說:「哥哥,你不請張良師兄一起去嗎?」

李修元淡淡地說道:「眼下的他,還不是你的師兄!」

衙門裡,一幫閒人已經散去,連公孫清明和一幫衙役也不見了蹤影。

盧元看著張良說:「張良你連我的人也打了,這湯藥費總得你掏吧?!」

一旁的李明假裝沒聽見,跟盧元拱手行過禮後,搖搖頭往衙門外走去。

這一場官司沒有結果,他能落到口袋裡的錢幣只怕也要打折扣,這事任誰都高興不起來。

張良看著盧元笑道:「公孫大人沒有判我要賠你湯藥費啊,我一個窮書生哪來的錢賠你?」

盧元氣得說道:「這事可大可小,你可別逼我往大王哪裡捅,到時候你連一文錢的好處都落不到。」

張良橫眉冷對,朗朗說道:「你儘管把這事捅給大王,我也會讓整個皇城的人都來替我講一講道理......」

說說耍橫,張良哪會怕盧元?

他可清楚記得李修元給盧元斷的那句話,要不了幾年,這傢伙就會從皇城裡滾出去,天下之大將無處安身。

說完轉過身也離開了衙門,往書院的方向而去。

......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間便是十五,張良領著小黑去書院辦了相關的手續,這一刻開始,小黑算是有了去處。

李修元讓張良給小黑租了一輛馬車,明天負責接送,倒是省去了許多煩心之事。

張良把小黑塞進了書院,還沒等到龍抬頭,便跟夫子請了假,說要陪著師傅去踏青,又跟李修元說要外出一些日子。

於是,便石沉大海,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之中。

便是張良的師傅,那個神秘的老人,來喝過幾回酒,拿了幾甕黑豆酒之後,也再也沒了訊息。

說是心有感悟,要去修行,爭取早些離開這方世界。

李修元想起老道士給自己書卷裡的記載,心想張良這回可是九死一生,如此也好,該來的總是躲不過去。

從書院回家的小黑,跳下馬車,看著李修元說:「哥哥,張良師兄不見了。」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道:「他外出去尋找自己的道路了,你不要理會他。」

小黑也知道自己管不了張良的事,閃身往後院走去,不一會就傳背棄詩經的聲音。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李修元聽了一愣,小黑才多大,書院的先生便開始教這些亂七八糟的詩句,難怪君王想要焚書。

只是轉念一想,小黑既然進了書院自然有夫子看著,他也不好再去教他更多的道理。

而且,小黑只要在書院多讀些書就成,道理以後再慢慢跟他講。

捏著指頭算來算去,從張良把這四十七號

過到自己名下後,也不見盧元派人前來鬧事。

在李修元看來,盧元不可能就此善罷甘休。

或許那傢伙也在等,等一個機會,趁張良不注意的時候給他致命的一擊。

盧生如果是一個聰明人,應該不會把張良身上怨氣火,再撒到自己身上來。

倘若真的惹到自己的小黑頭上,大不了偷偷揍他一回,就算公孫清明如何厲害也查不出來。

李修元不知道的是,盧生可不是這麼想的。

他在張良身上沒有撈到好處,一腔怒火終於燒到了四十七號。

他私下裡請了皇城的修士出手,想要半夜裡摸進四十七號打黑拳,再不濟一把火把酒肆燒了。

只不過,任他請了二撥黑衣人半夜去四十七號找麻煩,卻一直沒有人回他的訊息。

這些黑衣人連後來的賞金都沒來找他要。

他也曾無數回假裝路過四十七號酒肆,依舊看不出一絲的痕跡。

從那以後,他再也不敢請人來找李修元的麻煩了。

這也太邪門了,這前不靠村後不著店,敢在這裡開一家酒肆,連白天都沒有多少人路過啊?

他本來不相信鬼神,現在卻不敢不信了。

而對於盧元請來的黑衣人,張良和小黑不知道,李修元卻清清楚楚,只不過眼下的酒肆前後都在大陣護著,誰能在此放火?

來了就是找死,最多自己再放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

……

三月春風正是花開時節,只是四十七號後院沒有杏樹,李修元心想等到秋天得去買上二棵移植過來。

張良去幹他的驚天大事,李修元沒有讓小黑跟著去,一來是怕小黑出事,二來害怕小黑忍不住出手,會改變結局。

而夫子開了學之後,也不再過來找他酒喝了。

無聊之下的李修元突然間想去書院看看夫子和小黑,不論如何,他得看看小黑在書院的模樣,會不會做一個好學生。

總不成把小黑扔給張良那個不靠譜的傢伙吧?

拎了兩壺酒,招手叫了一輛馬車,往書院而去。

先看看小黑的情況,再去拜訪夫子,兩人喝上一杯,再論儒家治國之道。

進了書院只是打聽了一番,便找到了春招新生所在的教室。

沒曾想到,他這不看不打緊,細看之下差一些便出口罵人了。

幾個跟小黑差不多大的孩子一個個都在嬉笑玩鬧,根本不把講臺的先生放在眼裡。

也許是這些孩子非富即貴,上面的老先生也懶得理會,只是搖頭晃腦自顧在唸育詩經裡的句子,關你們讀不讀書。

更有膽大的孩子,捏著狼毫蘸了墨汁,在同伴的臉上塗鴉。

不僅汙了整潔的桌面,連衣服上也沾了不少……老先生則視而不見,只等著時辰一到下課走人。

李修元一眼望去,發現小黑還算老實,坐在桌前跟著臺上的老先生讀,眼裡根本就沒有看見同學們的打鬧。

其實是高估了書院裡的先生,更是高估了書院裡的孩子。

李修元喊了一聲:「小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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