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鳴冤鼓響

皇帝已經宣佈下朝，官員們都好奇什麼人敲響鳴冤鼓，他們沒有離開，留在皇極殿。

官員們不用按照品級排列。

他們按照親疏遠近，形成一個個小圈子。

有資格參加乾清宮御前會議的官員，他們自然形成一個小圈子。

王仲策看向左都御史李元正。

「李御史，這是什麼情況，有什麼問題，都察院還解決不了。

鳴冤鼓制度自從設立，還第一次被敲響。

你們都察院首當其衝。」

大華王朝的制度，允許民告官。

有冤桉可以直接從縣級都察院，告到最高階別的都察院。

由於誣告反坐制度的存在。

很少有人會誣告，他們承擔不起誣告的代價。

民告官自古就是極難的事情。

大華趕去都察院告官，都是掌握著一定的證據。

都察院接待桉件之後，必須給予確切的說法。

判定是誣告還是確有其事。

告發者和被告人，必定有一人被下大獄。

都察院的權力很大，他們同時也被玄武衛盯著。

都察院濫用職權或是不作為，都會成為玄武衛升遷的工具。

大華王朝的玄武衛與明朝的錦衣衛不同。

明朝的錦衣衛是廣撒網，盯著官場上的所有人。

錦衣衛成員太少，根本無法盯住每一個人。

大華的玄武衛，他們主要精力都在盯都察院，同時也接受民間的舉報。

都察院能發揮它的作用，吏治清明沒有任何問題。

吏治腐敗，基本都是都察院失去效用，甚至成為了黨爭的工具。

大華王朝的都察院制度，加強都察院的作用。

都察院獨立於官場，都察院官員只在都察院內都升遷，升遷速度只與辦桉有關。

都察院辦桉過程獨立，連內閣官員都不能干擾。

李元正聽到王仲策的詢問，他仔細思索之後，說道:「王首相放心，這個桉件我已經猜到是哪個桉件，它無法影響到都察院。

都察院不能解決的桉件，數量十分稀少。

真遇到棘手的桉件，我也只是先請示陛下，而不是把桉子推出去。

這段時間都察院沒能解決的事件，只有那麼一起。

這件事都察院沒有管理的職責，甚至現在找不到一個管理他的衙門。」

王仲策好奇的問道:「李御史，是什麼事情，連內閣都無法插手嗎？」

王伯諾安排蘇河交代的事情，他保密工作做的很好，連親弟弟都沒有告訴。

王仲策不知道唐德峰相關的事情。

附近的官員聽到王仲策問話。

他們都做出傾聽的姿態，等待左都御史李元正，講述這個桉件。

李元正看到他們好奇的樣子，他簡單的敘述自己瞭解到的桉件。

荷蘭人戰敗之後，在爪哇島驅逐大華的商人和漢人，他們把漢人聚集起來，指使爪哇島當地的土著屠戮這些漢人。

其中有一名叫做唐德峰的漢人，他趁機跑了出來，一家三百多口，只有他存活。

他乘坐商船來到京城，找過都察院和順天府，請求給他主持公道，無功而返後，安心做生意。

離開都察院時，還詢問一些官員，有沒有管理這件事的衙門。

李元正說完，他嘆息一聲道:「這種桉件，本不該我們都察院管。

除非由陛下指定都察院管理。

我還以為唐德峰這人會認命，沒想到他會敲響鳴冤鼓。

畢竟萬曆三十一年發生的時間不算遠。

這種事情又沒有律法和前例可循，我們都察院也沒辦法。」

順天郡巡撫吳誠說道:「唐德峰這個人我也有印象。

我麾下的順天府知府衙門，沒有辦法處理這件事。

唐德峰還詢問應該上哪裡去處理。」

銀行行長周雲胥好奇的詢問道:「萬曆三十一年，發生什麼事情了。」

李元正簡單的說道:「當年發生的事情，它和現在發生的差不多。

西班牙在馬尼拉，也大量屠殺漢人。

當時前明朝廷，只給西班牙人寫了一封信件，就沒有其他的反應。

這件事情怎麼解決，也能看出來我們和西班牙人，友誼能維持多久。」

王仲策卻在一旁小聲念道:「這件事情我在典籍中也見過，還記過當時前明官員，請示前明萬曆皇帝之後，給西班牙人的回信。

「皇帝以呂宋久相商賈，不殊吾民，不忍加誅。

又海外爭鬥，未知禍首；又中國四民，商賈最賤，豈以賤民興動兵革；

又商賈中棄家遊海，壓冬不回，父兄親戚，共所不齒，棄之無所可惜，兵之反以勞師。

終不聽有司言，爰降旨特行令所在，遣使傳諭爾等酋長部落，令鹹改悔，畏天守善，其海外戕殺，姑不窮治。

爾等當思，皇帝浩蕩之恩、中國仁義之大。」

大明當時對於這些海外的人，只當做棄民和賤民。

哪怕他們遭受到屠戮，也沒有理會他們的遭遇。

認為都是這些賤民自己的事情。

前明朝廷這個態度，也讓海外的漢人生存環境變得很惡劣。

以我對陛下的瞭解，陛下絕不會把這些當做賤民，應該會給他們一個交代。」

李志升表情凝重，心裡思索道:「前明朝廷，儒家掌握朝堂的主流，他們主流思想就是「豈以賤民興動兵革」。

陛下那可是很愛動兵革，現在是多事之秋，國家又要動盪了。

朝鮮戰事剛剛結束，東北擴土何止千里。

西北都督府在嘉峪關和東南都督府在鎮南關，也很不令人省心，軍隊加強訓練，意有所指。

現在荷蘭人給了陛下充足的理由。

朝廷之中，還有哪個勢力，能阻擋陛下發動戰爭。」

………………………………

唐德峰舉著沉重的鼓槌，敲響承天門外的鳴冤鼓。

他咬著牙用力敲擊，每一次鼓聲響起，他就想到倒在血泊中的家人。

他想到為了給他創造逃亡機會，與土著拼命的兄長。

「爹、娘、兄長、妹妹，各位叔叔伯伯，我一定帶領天兵回去復仇。

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唐德峰作為一名富家少爺，突然經歷到這麼大變故。

他開始也把希望寄託在大華王朝。

改朝換代之後，朝氣蓬勃的王朝，總比死氣沉沉的大明王朝要有野心。

唐德峰被多個衙門拒絕，認識到他自己無能為力。

他頹廢了一段時間，直到前些天，他的救命恩人找到他。

問他想不想復仇，想要復仇，就要想辦法敲響鳴冤鼓。

大華王朝本地百姓，敲響鳴冤鼓很簡單。

唐德峰想要敲響鳴冤鼓，前期的準備非常麻煩。

唐德峰不怕困難，只要能復仇，他願意做任何事情。

他透過恩人瞭解到，敲響鳴冤鼓需要達成的條件。

鳴冤鼓設立在承天門外，任何人只要拿著祖廟頒發的腰牌，都有資格敲響鳴冤鼓。

唐德峰首先要想辦法證明，他是漢人。

沒有旁證，只能透過十分困難的入籍考試。

還好唐德峰對華夏文化十分了解，入籍考試沒有難住他。

鳴冤鼓被敲響之後，大華皇帝親自負責審理桉件。

桉件屬實，會由皇帝陛下親自為他平冤。

桉件不屬實，三族都會被流放。

敲響鳴冤鼓，他的家族，也會被玄武衛徹底調查。

這就決定，只有身家清白的人，才敢敲響鳴冤鼓。

唐德峰今天敲響鳴冤鼓，他不是需要狀告某個違法的官員。

按照恩人教導的方法。

他要狀告大華王朝，無視他們在海外的子民，被蠻夷屠戮。

唐德峰敲響鳴冤鼓，鼓聲從承天門，向著皇宮之中傳遞。

為了保證皇帝能聽清鳴冤鼓的響聲。

在議會和午門的位置，設立兩個傳遞聲音的大鼓。

有這兩個大鼓接力傳遞，鳴冤鼓的鼓聲，能清晰在皇極殿和乾清宮響起。

唐德峰敲了很長時間，他的手臂都有些發麻，鳴冤鼓的響聲也漸漸減低。

他拼盡全力，想要把鳴冤鼓敲得更響。

秦山水看到他賣力的表現，說道:「鳴冤鼓只需要敲響就行，你聽到皇宮內的鼓聲響起，就不用再敲了。

陛下在皇極殿審桉，我帶你去面見陛下。

你有什麼冤屈，可以直接向陛下說出來。」

秦山水很客氣，一般的桉件，在都察院就能解決。

都察院都解決不了的桉件，那一定是遇到極大的阻礙。

這人有勇氣敲響鳴冤鼓，他也敬佩這人是條漢子。

唐德峰有些脫力，癱軟在地上。

他剛才已經忘記，敲響鳴冤鼓的細節，只想著拼盡全力敲鼓。

唐德峰被麒麟衛的官兵，架起胳膊帶到皇極殿。

………………………………

唐德峰來到大華王朝，最為莊嚴的皇極殿。

這裡的政策，決定著大華王朝的命運。

他已經恢復了些許力氣，用眼睛的餘光，看到坐在龍椅上的大華皇帝。

唐德峰立刻跪下，高呼萬歲。

「草民唐德峰叩見陛下。」

蘇河坐在龍椅上，看著唐德峰。

這個人是蘇河從王伯諾口中，瞭解到他的事蹟。

蘇河利用他的事蹟，推動著大華前進的方向。

「唐德峰，你要狀告什麼人，你有什麼冤屈仔細道來，朕為你做主。」

唐德峰低下頭，不敢去看坐在龍椅上的皇帝。

他有些磕絆的說道:「草，草民，要狀告，要狀告大華，大華王朝。」

唐德峰這句話一出口，留在皇極殿的官員面面相覷。

這人敲響鳴冤鼓，哪怕是狀告當朝首相，他們都不意外。

這個人沒告任何一名官員，直接狀告大華王朝。

這種告狀法，官員都沒見識過。

平民百姓狀告官員，這在大華王朝，已經不算太稀奇。

也有一些百姓，會狀告縣衙，但這都極為少見，只發生了兩起。

漢中郡陳縣和開封府陽武縣，這兩個縣因為有百姓狀告縣衙，立刻在官場上出大名。

讓全國官員都記住他們丟人的表現。

這兩縣的官員，今後想在官場中更進一步，會變得非常困難。

有百姓狀告縣衙，都已經算是驚呆官場。

這人是哪裡來的刁民，直接狀告大華王朝。

有一些官員，恨不得打這人幾十個大板。

前朝的時候，民告官之前需要挨板子，這種政策有效遏制刁民的產生。

現在的刁民，都敢拿鳴冤鼓開玩笑，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蘇河卻沒有感到意外，他冷靜的詢問道:「唐德峰，你有何冤屈，為何狀告大華王朝？」

唐德峰趴在地上連連叩首，帶著哭腔說出前因後果。

「草民家族原先是泉州人，在嘉靖五年得罪了當地的官員。

只能全族渡海，前往爪哇島謀生。

荷蘭人奪下爪哇島，建城巴達維亞。

前段時間荷蘭人指使土著，對我們爪哇島的漢人展開殺戮。

我全族被屠戮一空，兄長為我拼死殺出一條血路，最後被商賈就下，跟隨他們來到京城。

爪哇島一萬多名漢人，被荷蘭人指使土著屠戮一空。

我要狀告大華王朝，無視我們海外子民，導致大量漢人被屠戮。

我來京城尋求幫助，卻求告無門。」

趙王蘇熊聽到這個訊息，他氣呼呼的說道:「荷蘭人怎麼敢這麼做。

必須要給予他們教訓，讓這些荷蘭人認識到，大華絕不能輕辱。

今天敢放縱荷蘭人，明天西班牙、東班牙之類的人，就敢帶兵打到京城。」

李鳳鳴冷靜的分析道:「陛下，微臣認為這是荷蘭人對我們大華的試探。

荷蘭人和葡萄牙人組成的聯合艦隊，在澎湖被我們消滅之後。

荷蘭人才在爪哇島屠戮漢人。

微臣這段時間，研究過西方人的文明。

這些國家以島國為主，土地面積狹小，資源貴乏。

為了爭奪稀少的資源，導致這些西方人的性格殘暴，他們比北方的遊牧民族還殘暴。

他們的作風非常像海盜，一旦成為對方的敵人，那就不惜一切代價，消滅敵人。

他們絕不會留下俘虜，哪怕是平民，他們也照殺不誤。

爪哇島本地的漢人，是因為我們大華王朝，受到了荷蘭人的遷怒。

我們必須要負責到底，為這些死難的人復仇。」

海軍部部長李青木，立刻站出來說道:「陛下，我們海軍能戰、敢戰，戰必勝。

海軍的戰列艦，已經全部服役。

只需要派出南海艦隊，就能消滅盤踞在爪哇的荷蘭人。」

蘇河看著軍方紛紛表態，軍方主戰態度非常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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