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釣餌

其中東莞仔仗著自己有錢勢力又大，所以此時身邊聚集的人最多。

只有少部分堅定支援飛機連任的人，此時陪同著飛機一起坐在原地，沒有接受其他人的邀請。

“大家既然留下來，我飛機肯定會領你們情的，經理，上菜。”

飛機看到留下來擁有投票權的人才不到三分之一，心情自然有些難看。

不過事已至此，他倒是也很快調整心態，直接在有骨氣宴請了大家一頓。

吃完飯，看著眾人離場，本來看起來醉醺醺的飛機，突然坐直了身體。

當了好幾年龍頭，他也算是歷練出來了。

原本一個被逼迫著進入社團的愣頭青，在見識到了權利的美妙後，他已經從一開始的抗拒變成了渴望。

這一次社團話事人改革，原本對於飛機來說，是一個最好的脫身時機。

如果他坦然表態自己不參選不連任，那麼不管是誰，都肯定會讓他平穩下臺。

而且以這幾年的威望和手上的資源，哪怕是不當話事人，做點生意，也肯定可以安安穩穩的過完下半輩子。

但是飛機捨不得。

他親自體驗過一個電話，數千個古惑仔聽命而行的場面。

經歷過走到哪裡，別人都是笑臉相迎的大場面。

這時候要他拋棄這一切，回去當一個平日裡看都不願意看一眼的富貴閒人，飛機自然是不可能接受的。

他接受不了這種落差。

叮鈴鈴——

就在飛機思考著該怎麼拉攏到更多選票的時候，他身上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飛機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頓時身體都不由得坐直了幾分。

“喂，張警司。”

給他來電的自然是張品。

“晚上九點，見一面。”

張品說完，便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

飛機給張品當線人已經好幾年，雙方自然是有固定的聯絡地點。

像這樣沒有特意說明地點的見面，就是放在固定的地方。

不過張品雖然電話結束通話得很果決，但是掛了電話以後，他卻還是忍不住發了一下呆。

他掛電話這麼迅速，並不是擔心通話會出問題。

不管是他的電話還是飛機的電話，都是做了防追蹤防竊聽設定的。

兩人之所以這麼迅速就結束通話電話，主要是他們雙方都不知道聊什麼。

其實一開始，他和飛機還是有很多話聊的。

但是後面兩人之間的話語越來越少，直至像現在這樣無話可說。

而到底是怎麼變成現在這樣的，張品仔細想了想，最終確定。

大概是自己離開灣仔警署後，某一次兩人通話，飛機把對他的稱呼從“老大”改成了“張警司”以後吧。

對於飛機為什麼會改變對自己的稱呼這件事，張品沒有去深究，甚至一開始的時候，他都沒有察覺到這麼一件小事。

但是從此以後，因為張品不需要飛機約束手下別鬧事，飛機也不需要依靠張品的幫忙搞定一些競爭對手或者提前避開一些警方針對性的打擊行動。

雙方之間原本緊密的聯絡就變得越來越少。

甚至後面哪怕是聯絡，也不過是例行公事，張品對於飛機的一些彙報並不上心，飛機對於張品的一些提點也不以為意。

期間張品自然也勸說過飛機要不要退出東星，不過對方嘴上說著考慮考慮，實際行動卻並沒有絲毫退出的想法。

說得多了，難免惹人生厭，於是兩人之間的聯絡自然更少了。

有時候張品自己都忍不住懷疑，自己當初答應飛機跟自己的話，然後安排對方去道上臥底的事情到底做得對不對。

就在張品對著電話發呆的時候。

電話另一頭，飛機卻看著電話腦袋飛快的思考起來。

說起來張品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聯絡他了。

這一次張品突然打電話給他，顯然是有什麼事情。

首先他排除了張品找他收風或者要他去做什麼事情的可能。

尖沙咀轄區發生案子，張品都很少主動找飛機，反倒是他很多次主動打電話過去請示幫忙。

至於說做事，以張品現在的地位，真要有什麼事情，也肯定輪不到他一個社團話事人。

飛機馬上就想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今天是東星確定哪些人參選新話事人的日子。

張品這些年很少找他，哪怕聊天也都問他要不要退下去。

這一次有很大的可能也會是這個意思。

不過飛機卻並不想退。

“我出去買點東西，你們不用跟著。”

飛機想到了張品找自己的原因，心頭反而沉重了幾分。

不過他並沒有因此拒絕張品約見他見面的想法。

而是很快一個人開車前往中區新銀河時代中心——旁邊一片破爛的建築工地。

這裡原本是新銀河時代中心修建的時候，工人們臨時居住的地方。

後面時代中心修好了，這邊卻一直都沒有被拆除。

在建築工地中間，有一個大大的水坑。

張品此時從側面一個小門刷卡走了進來。

這一片之所以沒有被拆除，自然是他特意留下來的。

為的就是方便和一些不方便見面的人見面。

別看建築外面破破爛爛，實際上裡面也同樣破破爛爛。

當然，在破爛的外表下，其實是一種掩飾。

實際上想要進來這個會面室，必須要經過好幾道電子門禁，而且每個出入口都有閉路電視監控。

如果有什麼情況不對的話，裡面的人也有好幾條方便撤退的通道，甚至還有兩條通往新銀河時代商城地下車庫的地道。

進入房間，中間是一個裡面蓄滿水的小池子。

張品熟練的從旁邊拿起一副擺在原地的魚竿，然後一腳踢開一塊木板，下面就露出了幾條四處逃散的蚯蚓。

張品熟練的拿起一條，扯下一截掛在釣鉤上，接著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又順手從椅子旁抓了一把餌料拋進池子裡面打窩，再把魚鉤也跟著放了下去。

這些東西其實一開始是飛機準備的。

他在看到這棟樓裡面有池子後，便自己買了魚放了進去，還準備了全套的釣餌工具，甚至為了釣魚體驗更好，他還買了不少蚯蚓和營養土擱裡面。

不過實際上這個池子佈置好以後，飛機除了第一次嘗試了一次，後面連魚竿都沒碰過。

反倒是張品每次來都會在這裡坐著釣一陣。

之所以這樣，最主要的一點在於，因為兩人的碰面，基本上都是張品提前決定的，所以一般他的時間會更充裕一些。

飛機因為身份問題，為了暴露，往往都是來去匆匆，自然也沒心情享受這種消磨時間的東西。

咔嚓——

沒等張品從池子裡面釣上魚來，側面一條地下通道傳來一陣輕響，接著飛機的腦袋從下面探了出來。

“張警司每次都是這麼自在啊。”

看到張品坐在椅子上悠然垂釣後，飛機頓時鬆了一口氣，然後迅速從下面爬了上來。

“比不得你啊，東星話事人，手底下好幾萬人跟著你吃飯，自然要日理萬機。”

張品看也不看那邊，目光還是緊緊的盯著湖面。

聽到張品的話，飛機剛剛跳出來的動作頓時一滯，臉上剛剛堆積出來的笑容也瞬間凝固。

他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還是沒有琢磨出張品這句話只是簡單的調侃，又或者是對自己的敲打。

“怎麼，當了龍頭以後，是不是還等著我給你遞煙仔啊。”

不過張品下一句話，倒是讓飛機鬆了一口氣。

“怎麼會，我不是擔心煙氣影響魚兒上鉤嘛。”

飛機笑著一邊把手上提的東西夾在腋下，又從身上摸出香菸，給張品遞了一根，再拿出打火機親自給他點著火。

張品抽菸從來都不過肺，他吸在嘴裡，然後就直接吐了出來。

“也不知道誰瞎說，魚的記憶肯定不止七秒，我上次來這裡釣都三個多月了，結果今天竟然一尾魚都沒有咬鉤。”

張品搖了搖頭，和飛機閒聊起來。

飛機一開始都經常往這個池子裡面投放新的魚苗，後面魚苗投得多了，總算有那麼幾條適應性強的，開始在裡面繁衍生存。

在確定了裡面的魚能夠長時間存活以後，張品就讓飛機沒有再主動往裡面投放新的魚苗了。

而他每次釣上來魚以後，在離開之前又會重新放回去。

如此幾次之後，池子裡面的魚竟然學乖了，導致張sir偶爾會出現空軍。

“就這麼一個小池子，你每次釣了放，它們再不漲記性那還得了。”

飛機搖了搖頭，他一開始其實也覺得釣魚挺有意思的。

但是現在卻覺得，有釣魚的時間，做其他事情反而更有意思。

“張sir，你今天找我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飛機顯然沒有閒聊的心思，直接開門見山的詢問。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主要是你也知道馬上要回歸了，那邊的態度很明確，鑑於港島社團風氣問題，很可能會主導一場掃黑除惡行動。”

“你這些年的表現上面都看在眼裡，記在了心中，現在有幾個選擇可以供你選擇。”

看到飛機如此急躁的樣子，張品心中嘆息一生，然後臉上繼續波瀾不驚的盯著池面，慢條斯理的說起這次臨時約見飛機的事由。

“首先是如果你願意，當局可以為你提供一個新的身份和工作，，同時為你提供一份獎金，然後在港島繼續生活。”

“或者還有第二個選擇，為你簽署一份不起訴檔案，然後你本人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和能力，選擇移民任意地點。”

其實這次張品約見飛機是臨時起意，這兩個條件都是他自己做出的決定。

當然，這並不是說他在騙飛機。

關於飛機臥底的資訊，他其實是向上面備案了的，這也是為何道上會有訊息傳出。

以飛機目前的功勞和張品的能耐，只要他願意，兩個方案肯定都不是問題。

“張sir你怎麼說起這個了，不是說保持五十年不變嘛，莫非那邊是準備翻臉了。”

沒有出乎張品的預料，在聽到他的詢問後，飛機剛剛浮現出笑容的臉龐再次凝固，他使勁擠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然後再次追問起來。

“你痴線了，人家承諾五十年不變是法律法規承認的條款，你這樣的港府都不承認，你還想對方承認啊。”

張品一臉無語的看向飛機。

“道上這麼多年提心吊膽的日子，你總算過到頭了，以後就等著過好日子吧。”

說完，他還安慰了對方一句。

“可是.張sir你也知道，東星有好幾萬成員，我突然離開的話”

飛機還想要解釋什麼，但是不等他繼續說下去，張品就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我叫你來就是說這件事，過幾天你整理一下東星的成員花名冊給我，接下來的事情由我來處理，放心，不要你的證詞或者出庭當證人什麼的。”

聽到張品的話，飛機卻並沒有覺得有多開心。

因為雖然張品給出的兩個條件，對於幾年前畢業了一無所有，靠給人畫肖像畫卻連溫飽都混不到，只能和他叔叔李修賢擠在一間屋子裡面時的飛機來說，絕對都是誘人的條件。

但是現在作為東星社團的龍頭，下面有幾萬個成員，一呼萬應不說，飛機這幾年積累的資產都有上億。

所以對於張品提出的兩個條件，他一個都不想選。

“還有，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來通知你的。”

看到飛機還想要繼續解釋，張品又直接多說了一句。

“好，我知道了。”

飛機聽到張品嚴肅的話語，最終只是點了點頭。

“嗯，知道就好，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張品看出了飛機難看的表情以及話語裡面的言不由衷，但是他卻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深究。

這幾年他自然清楚，飛機為了坐穩東星話事人的位置，私下裡有不少小動作。

但是當初是自己讓對方去社團臥底的，尤其是貿然把他推上了東星話事人的位置。

如果對方表現和社團分子一點都不搭嘎，現在估計早就沒機會站在他面前了。

所以對於一些對方私下的小動作，張品也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以飛機現在的身份地位，不至於去欺負普通人。

白道上的事情有自己幫忙處理，對方的敵人和對手大多都是和他一樣是其他社團的成員。

對於這種傢伙，張sir一向都是覺得送他們去見上帝是最優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