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舒華心頭瞬間狂跳。

她緊緊盯著馮靳洲的嘴角,生怕他說出什麼來。

他不過動動嘴皮子就能讓她在季家窮途末路。

她甚至能感受到在場的人都向她投來了疑惑和質詢的目光。

她驚慌的眸光裡下意識般帶上了懇求。

她懇求馮靳洲能給她一條生路。

全場安靜中,季鳳白的聲音突然響起,“馮大少爺說笑了,昨夜是家父與章姨太的洞房花燭之夜,章姨太怎會在大都會呢。”

季鳳白看了一圈,目光掃向每一個好奇的人。

他一向是沉穩的性格,季家的名聲在他心裡看得比什麼都重。

他喝過幾年洋墨水,對於沖喜這種做法一開始就不苟同。

但是父母一意孤行,他這個做兒子的也阻止不了父親納妾,一時對此事也只能聽之任之。

接收到季鳳白的目光,一眾人便都悄悄收回了。

他在馮司令軍中做長官,表情嚴肅下,自帶幾分威嚴。

馮靳洲微點頭,輕聲細嚼幾個字:“洞房花燭夜?”

季鳳白再度看向馮靳洲,表情隱晦。

誰不知道季老爺將死之人,竟還有力氣行閨房之事?

馮靳洲越是意味不明,章舒華便越是害怕。

大冷的冬天,她早已緊張得掌心溼透。

一身的傷口沾了汗水,仿若針扎,疼痛讓她撐不住得肩頭晃動。

馮靳洲終於收回目光,他也不再逗留,抬了步子朝前而走,大步離去。

見得馮靳洲終於走了,章舒華一身的緊張便也洩去,她跪坐在地上冷汗直冒。

待得親朋祭拜完季鳳白走上前在季夫人耳邊低語了幾句。

季夫人側眸冷眼瞥了章舒華兩眼,微點了下頭。

有人便來攙扶章舒華。

章舒華剛才被打了,此刻全身上下都泛著疼,稍一牽動就更加疼痛。

那丫鬟扶著她起來,帶她離開。

丫鬟小聲在她耳邊說道:“大少爺吩咐了,讓奴婢扶您回去休息。”

季鳳白?

天已漸黑,氣溫比白日裡低了不少,冷風直直朝著章舒華的衣襬下往裡灌。

她又冷又餓又疼,全身不自覺戰慄起來。

丫鬟把她扶回房間後便回身走了,章舒華在桌邊坐了坐,屋子裡還是喜慶的裝扮,都還來不及撤。

她起身點燈打算看一看身上的傷,房門突然被人敲響。

章舒華慢慢挪過去開門,便見得一個家丁對她拱了拱手,小聲說道:“章姨太,大少爺知道您傷得不輕,特意命奴才將傷藥給您送過來。”

又是季鳳白?

他讓人送藥給她?

章舒華伸手接過,道謝。

家丁轉身走後她重新關了門。

章舒華鎖了門,將上衣撩起來看了看,她的衣服不合身,穿著時倒還看不出。

其實她很瘦,身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肉,拳腳落在她身上幾乎是直接落在她骨頭上。

她開啟藥瓶,皺著眉強忍疼痛擦藥。

藥膏清涼,擦上後疼痛確實舒緩了些。

她兩天未閤眼了,疼痛好些了睏意便襲來,不知不覺竟在床邊和衣側著睡著了。

朦朦朧朧章舒華像是做了個夢。

她夢見有人進了她的房間,好似馮靳洲挺拔寬闊的身影。

她甚至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他解她胸前的扣子,她抗拒,他便問她是不是想守活寡。

她這才想起來她已經被他父親用來沖喜嫁給了季老爺,她不可以再跟馮靳洲拉扯不清了。

可轉眼她又跪在她母親的病床前,她母親拉著她的手,說對不住她,沒照顧好她,沒給她尋個好人家,實在是撐不下去了。

章舒華猛然間驚醒,額間細汗不住往外冒。

她打量房間四周,確保無人後才緩過了這口氣。

可下一秒,她指尖卻摸到了一樣堅硬冰冷的東西。

章舒華一驚,低頭,床鋪之上竟然放著一把勃朗寧。

真的有人進來過。

“做夢還在想著我?”

聽到聲音,章舒華又是一驚。

她回頭,竟然看到了馮靳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