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以為自己聽錯了:“哥哥你剛才說什麼?”

海礁哼哼兩聲,偷偷笑著拍了她的腦門一記:“你沒聽錯,賢妃……確實有很多人說,她原是有夫之婦,還生過孩子。不過她丈夫兒子都死了,她又在太后身邊侍候多年。德光皇帝看中了她,非要納她為妃,太后都沒反對,外人又能說什麼?宮裡的宮女都是皇帝的人,納誰不納誰還不是皇帝說了算……”

關於賢妃的身份,錦衣衛那邊還是有比較確切的訊息的。孫貴妃知道之後,沒少在人前拿她有夫之婦的身份說嘴,因此這事兒不算機密。孫閣老還在朝上公開拿這個理由去反對立八皇子為儲呢,只是皇帝沒理會而已。

賢妃沒有欺君,從一開始皇帝就知道自己看中的是個已婚已育的婦人,可還是堅持要納賢妃。太后都沒說什麼,外臣又有什麼理由挑剔呢?

更何況賢妃還爭氣地生下了八皇子,使得皇帝后繼有人,他就更要護著她了。

賢妃入宮多年,立妃後便一直在皇帝身邊侍奉,懷孕後又由太后派了心腹貼身照顧,生產時也是太后親至坐鎮,親眼看著皇子出生的。八皇子的血統並無可質疑之處。

他已是皇帝這些年來唯一還存活又合乎禮法的子嗣了,生得又健康、聰慧。除了年紀太小,不確定是否能長成以外,沒什麼不足之處,任何人都沒有理由反對他成為儲君。

孫閣老一派的人主張讓紀王世子歸宗,不過是存了私心罷了。宗室皇親與朝廷百官看著皇帝膝下這棵獨苗苗,實在不好再拿賢妃曾經嫁過人的事說嘴了。萬一汙了未來儲君生母的清譽,導致皇位傳承出了問題,他們罪過就大了。

當然,等到德光皇帝駕崩,新君繼位之後,百官為了掌握住朝政大權,不讓出身卑微的新太后垂簾聽政,插手朝廷事務,還是使了些手段,拿她二婚的往事來逼她退居後宮的。許太后平靜地退了,反正有陶嶽在內閣,孫閣老又沒能再回朝掌權,她也沒什麼可畏懼的。反倒是新君住在宮裡,更需要母親謹慎小心的照顧。

許太后識相,百官當然也要懂得禮敬,談論這事兒的人就更少了。

海礁笑道:“那時候,除了孫貴太妃整天拿著這事兒說嘴,其實也沒多少人敢嚼許太后的舌。紀王世子也不敢造次,因為他生母盧昭容也在宮裡養老呢。他要是惹急了許太后,他娘可就危險了。”

紀王世子雖說對親爹和嗣爹的孝心都摻了水,但對親孃還是很在意的。為了生母的安危著想,他愣是沒敢公開拿許太后二嫁的事說三道四,頂多就是私底下跟心腹嘀咕兩句罷了。

海礁負責監視他的一個心腹時,就聽過他嘀咕的話。紀王世子連抱怨政敵都不敢大聲說出口,怕叫旁人聽見了往宮裡告密,膽子慫得可笑。海礁那時候就知道他成不了大事。

海棠聽著哥哥對這位賢妃的描述,心裡生出幾分好奇來:“這個賢妃長得很漂亮嗎?不然皇帝怎會不顧她嫁過人,也堅持要納她為妃?”

“這倒是沒聽說過。”海礁想了想,“我沒見過賢妃,辛爺爺倒是很熟,只說她是個溫婉和氣的女子,有學問有見識,沒說她是個絕色。宮外也常有人覺得奇怪,她明明長得不如孫貴妃美貌,怎的就能獨得聖寵?大多數人都覺得,是因為孫貴妃年紀大了,而賢妃年輕柔順,又生育有功的關係。”

六皇子死的時候,孫貴妃都四十多歲了,如今更是將滿五十的人了,當然沒辦法跟年紀還輕的賢妃相比。別看賢妃是二婚還生育過,她如今還不到三十週歲呢。

德光皇帝近年身體不好,平日更注重修身養性,少幸後宮。宮中十幾年不曾選秀了,除了賢妃,再沒添過新人,可不是隻有她最年輕麼?對比一眾人到中年的妃嬪,還有脾氣不好的孫貴妃,賢妃柔順體貼,聰明懂事,還生下了獨苗苗,皇帝豈有不寵她的道理?

海礁對這位未來的許太后是沒什麼不滿的。若不是她生下了八皇子,繼承皇室大統,恐怕孫閣老就成功讓紀王世子歸宗繼位了。海礁上輩子家破人亡,都是拜孫家人所賜,豈有不恨他家的道理?自然會看孫家的對頭更順眼。

海棠十分贊同哥哥的意見。雖說她知道朝廷變法為重,孫閣老不會輕易倒臺,可站在海家的立場,她當然也希望孫家吃鱉。況且孫閣老雖是改革派,品格為人卻實在沒辦法跟她在史書上了解到的改革家們相比。只要變法成功了,他這種不顧國家民眾利益的奸臣還是早些下臺的好。

海棠如今對賢妃更感興趣:“賢妃既然是寡婦,又怎會進宮做了太后的侍女呢?”

這方面的情況,海礁就不太瞭解了。他只聽說賢妃是秀才之女,嫁了個舉人為妻,孩子剛出生幾個月,家裡就出事了。她進宮是承恩侯府推薦的,似乎十分擅長做藥膳、替人調理身體。那些年慈寧宮閉門謝客,也沒人知道她幾時進的宮、又如何得到了太后信任。反正等到宗室女眷在太后身邊看見她時,她已經因為在御前侍疾有功,被冊立為妃了。

不過海礁聽說過一個小道訊息,道是賢妃與孫家有仇,她前夫長子之死,與孫家人脫不了干係,因此她深恨孫貴妃與孫閣老,在皇帝面前也沒隱瞞過。她成為太后以後,還曾在宮宴上對新君提起死去的長子,說著說著就忍不住掉下淚來。

海礁嘆道:“大約許太后是太過掛念這個早夭的長子了,她甚至抬舉了前夫的兄弟子侄,讓他們做了官,送了他們一場潑天的富貴。不過那家子暴發戶,爛泥也扶不上牆,竟看不清自己有幾斤幾兩,被孫家人幾句話就哄了過去,反過來給許太后添亂。等許太后對他們寒了心,不再關照,他們就被打回了原形,再後悔也來不及!”

對前夫家人的過分抬舉,大約是許太后最為人詬病之處。不過沒造成惡劣的後果,新君也沒有計較,只是給京城權圈貴添了幾年的談資罷了。海礁如今回想起來,也只當成是個笑話,隨口一說就拋到了腦後。

閒話暫且不提。不久,周家那邊已經打點妥當,京城也有訊息傳來,太后已經向皇帝開了口,重提追封陶慧太嬪之事。母子倆抱頭痛哭一場,前嫌盡釋。皇帝還派人給已經出發走到半道上的和談使團送了信,讓他們給周家人捎去幾份賞賜,以示對太后親族的恩典。

一切順利,只需要等和談使團到達高臺所,肅州這邊就可以安排人悄悄將謝文載他們送過去了。為了不引人疑心,劉恪仁還奉命先一步到了高臺所,“指導”當地軍民栽種玉蜀黍。過後海西崖會前去“接手”此事,順道將“幕僚”帶上。

海西崖、謝文載、曹耕雲與陸栢年都在打包行李,預備高臺所之行了。

使團抵達訊息傳來的次日清晨,海家眾人正準備出發,前院大門忽然被敲響了。

晚些還有一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