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是自己的學生,但還是自己的侄孫,所以趙琛仗著長輩的身份把趙含章罵了個狗血淋頭,並把人趕出院子。

趙含章一臉狼狽的滾出院子,撫了撫胸口,長出一口氣,好在十一叔祖沒再提抄書的事。

趙含章自動將此事略過,這個年齡的男人可真暴躁啊。

趙含章晃盪著要出門,走到門邊想起來現在人都在園子裡參加禮宴,她好像找誰都找不著。

想了想,乾脆讓人拿了一包飴糖給她,她就這麼拿著往塢堡下的村莊去。

趙氏塢堡是將趙氏族人聚居的村莊圍起來,然後慢慢建成了寬敞的街道,這才如城池一般有高大的城牆。

但在內裡,還是有村子分佈的。

畢竟不是姓趙的都有錢在主街道上買宅子,買鋪子,絕大部分族人還是住在村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當然,現在是冬季,大家都窩在家裡過冬。

因為是冬至禮宴,趙氏的大日子,所以街道上有不少人,既有慕名而來計程車人,也有經商路過的商旅,更多的是附近來湊熱鬧的普通老百姓。

趙含章走入人群中一點兒也不顯眼,但在街上四處跑的孩子還是認出了她,比起大人們對她親切中帶著懼怕不同,孩子們要乾脆得多,追在她身後三姐姐,三姑姑叫著。

他們都知道趙含章是救了塢堡的大英雄,不少孩子都立志長大後要像趙含章一樣。

趙含章就把手上拿的飴糖分給他們,問道:“你們出來玩兒,家裡知道嗎?”

孩子們齊聲回答:“知道!”

“這幾日塢堡里人多,你們別亂跑,小心被拍花子拍去。”

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兒認真嚴肅的道:“只要不出塢堡就不怕,我大哥他們巡街,沒人敢在城中抓我們。”

趙含章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笑道:“真聰明,你們這麼聰明,知道不知道塢堡裡來了位貴客叫夏侯仁的?”

“知道,知道,”孩子們爭相回答:“他是名士,我哥哥說他畫畫可厲害了。”

“還會兵書。”

“是我們家親戚。”

趙含章:“你們知道的可真多,那你們知道他現在哪裡嗎?”

“在園子裡?”

“不在,”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從幾個小夥伴身後擠出來,仰著腦袋看趙含章,“我知道,在那裡。”

趙含章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家酒樓,哦,這家酒樓是七叔祖家的產業。

趙含章單獨給了那小孩兒兩顆糖,摸了摸他的腦袋誇讚道:“多謝你了,去玩吧。”

說罷往酒樓去。

酒樓里人聲鼎沸,他們進不去園子,但不妨礙他們點評各地來參加禮宴的名士。

“夏侯仁親自過來,多半是在為明年的定品做準備,這次不知趙氏有多少人可入品。”

“趙氏子弟入品不難,難的是定高品,趙銘那麼厲害都只取了中上品,現在趙氏的子弟怕是很難有越過他的人。”

“可惜趙含章不是男子,不然以她現在的名望和功績,最差也能定箇中上。”

“咦,我想起她那未婚夫婿也在趙氏,傅長容在長安時便有才名,他又與趙含章扶棺回鄉,至純至孝,如此人品,可定為上品吧?”

“是啊,世上如他一樣重情至孝之人不多了,可惜這定品是使君他們的事,我們也就私下說說,可定不了品。”

“你們見過那位傅大郎君嗎?”

“未曾見過,倒是有幸見過趙含章。”

趙含章從他身邊經過並給了他一個眼神,可惜,他沒抬頭,所以沒看到。

趙含章直接上樓,正在打算盤的掌櫃看到她,立即出櫃檯迎上來,小聲問道:“三娘怎麼來了,這會兒酒樓里人多,還有好多認識你的……”

“我來找夏侯仁。”

掌櫃立即給她指路,“二樓包房,小的送您上去。”

“不必,告訴我哪間,我自己上去就行。”

趙瑚這二樓是另外佈置的,為的就是給需要隱私計程車人準備的,這佈置,比西平縣裡最大的酒樓都好。

獨立的房間,裡面擺放著矮桌和席位,兩扇並排的窗戶,不僅寬敞,光線還好,就是冷。

所以趙含章敲門進去時便見夏侯仁和何成正圍坐在火盆邊,聽見敲門聲他們就收住了話,但他們怎麼也沒想到來的會是趙含章。

夏侯仁只是錯愕了一下便反應過來,“趙女郎特意來找我的?”

“正是,”趙含章笑道:“我想請叔父在西平多留一些日子。”

她行過禮後在席子的另一邊坐下,長嘆一聲道:“我想請叔父在西平縣裡多看看,被亂軍搶掠過後,西平民生多艱……”

夏侯仁,“此是刺史之責,我不過一介布衣,你與我說又有何用呢?”

何成:……他是何刺史的侄子。

趙含章道:“外面都說叔父此次來是替夏侯將軍為明年的定品做準備。”

夏侯仁眯眼,“這與西平的民生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趙含章道:“若明年定品,叔父肯為西平美言幾句,讓更多的才子名士留在西平,建設西平,那百姓日子會好過許多。”

她缺人才,不過當下最主要的還是把夏侯仁攔在塢堡裡,沒事兒別亂走,她西平縣內的安置點可不少,裡面住的都是青壯,一看就是有問題的。

雖然她可以讓人躲起來,但那麼冷的天,太傷害她計程車兵們了,趙含章不捨得讓自己的人去受這個苦,所以……

趙含章目光落在了夏侯仁身上,臉上越發的誠懇,“叔父,反正那手稿複製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您就隨我去看一看西平縣吧,您看了以後也會對他們心生憐惜的。”

夏侯仁:……他們很熟嗎?

何成忍不住道:“趙女郎,對百姓最好的為政方式就是少做,或者不做,讓他們休養生息,所以向西平縣委派人才大可不必。”

趙含章:“我倒是想讓他們休養生息,什麼都不做,可朝廷賦稅一年比一年重,我若什麼都不做,朝廷也可以什麼都不做嗎?”

何成被噎住,一時說不出話來。

------題外話------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