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扶月來得太快,江夫人才剛剛聽到下人稟報,江扶月就已經抬步走到她面前了。

“你還敢來!”江夫人半躺在床上,死死瞪著江扶月。

她臉色蒼白,頭髮披散,臉色猙獰如惡鬼,叫人看了不敢靠近。

江扶月卻是微微一笑:“夫人都敢繼續在這世上活著,我有什麼不敢來的?”

驚蟄搬了個椅子過來,又往椅背上放了個靠枕,江扶月就這麼舒舒服服地坐下了:“夫人不必擔心,三妹妹在侯府過得很好,錦繡也是得力的,不會吃苦的。”

聞言,江夫人的臉上厭惡之意更深:“你以為我會信嗎!”

二人之間隔著血仇,江扶月費盡心思才把她的女兒帶走,怎麼可能會好好對待?

江夫人看得明白,江扶月這次過來,是為了誅心啊!

思及此,江夫人閉上眼睛冷笑一聲:“大姑娘還真是沉不住氣啊,昨天才剛回去,今天就迫不及待地要來驗收戰果了,未免也太心急了吧?”

“是啊,我才剛把我那三妹妹帶走一天,夫人就如此狼狽,我看了真是歡喜得很,”江扶月撫了撫袖子,臉上滿是笑意,“夫人哪天要是嚥了氣,我會更開心的。”

江夫人死死盯著她,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你做夢!”

“會有那一天的。”江扶月定定地看著她,眼底一片冰冷。

這時,時三回來了。

她走到近前,把手裡的瓶子往前遞了遞:“夫人,找到了。”

看見那瓶子,江夫人和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秦媽媽猛地瞪大了眼睛。

“你怎麼會!”秦媽媽失聲。

江扶月接過瓷瓶,指尖無意在粗糙的瓶身上劃過,她皺了皺眉:“這瓶子,還真是跟夫人甚為匹配。”

都是一樣的陰暗醜陋,見不得光。

江夫人死死盯著那瓶子,後槽牙幾乎都要咬碎了。

她只想到可能是舒姨娘跟江扶月說了什麼,又或者可能是自己心急了,給舒姨娘下得多了些,被江扶月察覺出來了,卻沒想到,她竟然已經知道了萬豔同悲!

秦媽媽上前幾步,劈手就要把東西搶回來,卻被時三一腿直接掄到了牆邊,摔了個頭冒金星,爛泥一樣倒在地上,沒動靜了。

畢竟禍害遺千年,江扶月倒是不擔心秦媽媽被這一腿直接掄死。

“東西我就拿走了,夫人,好自為之吧。”

驚蟄上前用帕子把瓶子包好,又妥帖地收進懷裡,託著江扶月的小臂起了身。

任由江夫人在後頭如何狂怒哀嚎,江扶月也再沒回頭。

出了主院,江扶月片刻也不停留,徑直往舒姨娘的院子去了。

舒姨娘住的院子雖然沒有江夫人的大,但卻雅緻得很,院子裡還飄著一股淡淡的藥香,很是好聞。

如今天氣冷了,舒姨娘身子也不大好,便一直窩在炭火充足的屋裡,直到江扶月進來才站起了身:“大姑娘,您怎麼回來了?”

江扶月開門見山道:“物證已經拿到了,如今,請姨娘寫一份口供,上陳自己被江夫人下毒謀害一事。”

物證?

舒姨娘眨了眨眼,頗有些迷茫。

什麼物證?

中秋的時候,她確實是說自己要找證據的,但是江夫人一直死死防著她,她連靠近內室的機會都沒有,自然也就拿不到證據。

最近天氣也冷了,她的行動不得不擱置下來。

本來打算來年開春再找機會行動的,沒想到江扶月竟然已經把物證拿到了。

這也太快了吧!

這時,驚蟄把瓷瓶拿了出來,上前幾步遞到舒姨娘面前,叫她看了看:“這就是江夫人所用之毒。”

舒姨娘一驚,連忙後退了幾步,拿帕子掩住口鼻,滿臉驚慌:“拿遠些!拿遠些!”

驚蟄把瓷瓶重新包好,收回懷裡,退回到了江扶月身邊。

舒姨娘依舊站得遠遠的,眉頭依然緊皺著。

過了一會兒,舒姨娘眼珠一轉,道:“大姑娘,既然這物證都已經拿到手了,還要我的口供做什麼?我這人微言輕的,怕是沒那麼大的分量。”

驚蟄和穀雨眼神一變。

舒姨娘注意到二人的眼神,便揮了揮帕子,道:“二位姑娘也別這樣看我,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本就體弱多病,能活到現在實屬不易,現在也只求自保而已。”

穀雨下意識地就想張嘴罵人。

當初明明是舒姨娘主動求救的,話說的誠懇極了,如今可倒好,見她們要把物證帶走,自己的性命之憂解了,就想跟她們撇清關係!

但是舒姨娘那句人不為已天誅地滅,卻又讓穀雨無話可說。

憋了半晌,穀雨只恨恨道了一句“自私小人”。

舒姨娘卻不把這句話放在心上,她笑著朝江扶月福了福身,道:“多謝大姑娘救妾身於水火,妾身銘記於心,來生,定銜草結環,以報姑娘大恩呢。”

江扶月面色淡然地點點頭:“既然舒姨娘這輩子不願意幫我,驚蟄,你把這毒藥給江夫人送回去吧。”

誠然,要是沒有舒姨娘的那一番話,她可能不會意識到母親的死另有蹊蹺。

可舒姨娘一句話,她出人又出力,如今更是直接解了舒姨娘的性命之憂,可舒姨娘卻連封陳述事實的口供也不願寫,這可就過分了。

她這話一落,不光舒姨娘臉色一僵,就連驚蟄和穀雨也都面露迷茫。

“大、大姑娘莫要說笑了……”舒姨娘臉上的笑意有些許勉強,“大姑娘這一趟就是為了此物來的吧,就這麼送回去豈不是虧了……”

“還真不是呢,我這一趟,是為了姨娘你來的呀,”江扶月淡淡笑著,“沒關係,姨娘不願意,我也不會強人所難,這藥給江夫人送回去,姨娘繼續吃著,大不了,我等姨娘死了,再為我母親討個公道也不是不行。”

頓了頓,江扶月臉上的笑意更深了:“我等得起。”

驚蟄會意,轉身就往外走。

舒姨娘叫了好幾聲也沒叫住她。

“姑娘,你這是要與那江夫人同流合汙,害我性命!”舒姨娘瞪著江扶月。

江扶月不語,只笑著看她。

眼看著驚蟄都要出房間了,舒姨娘只好大聲喊了一句:“我寫!我寫就是了!”

“驚蟄。”江扶月語氣慵懶。

差一步就要出門了的驚蟄從善如流地調轉了方向,去了書案邊上鋪紙磨墨。

“姨娘受累。”江扶月淡淡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