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扶搖和錦繡出了侯府,便乘著馬車直奔江宅而去。

一路上,江扶搖都十分忐忑,把自己一會兒要說的話琢磨了一遍又一遍。

雖然一想到自己要對著一個妾室低聲下氣,有些不爽,但是再想想老夫人,江扶搖不爽也得忍著。

等她拿了錢,回去就把銀子甩到那老婆子臉上去!看她還怎麼橫!

一旁的錦繡也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驚擾了江扶搖,給自己無端招來一頓罵。

隨著馬車離江宅越來越近,一陣議論聲突然傳進車裡。

“哎,你看這江家,還是當官兒的呢,竟然這麼不體面,人家都拿著房地契上門收租了,江家竟然還一直拖著不給!”

“可不是嗎!說是家裡沒錢了,誰信吶!要是連這群當官兒的手裡都沒錢,那咱們豈不是更沒活頭了?”

“說的就是啊!不過這上門要錢的是什麼人啊?這底氣也太足了,竟然就堵著人家大門啊!依我看,這要錢的更不簡單!”

“你管人家簡不簡單,住著人家的房子,人家上門收錢是合情合理,哪怕這事兒鬧上衙門,鬧到天子面前,江家也是沒理啊!”

聽著外頭的議論,錦繡心裡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她下意識地看向江扶搖。

江扶搖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無法自拔,嘴裡還一直唸唸有詞,看來根本就沒有聽見外人的議論。

“停車!”錦繡吆喝了一聲。

馬車停下,江扶搖也被她這一聲喊得回了神,正欲訓斥,錦繡連忙搶在她前頭道:“姑娘,奴婢覺得事情好像不對啊!您仔細聽聽!”

江扶搖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卻依然還是側耳細聽。

“你說,這江家到底是準備怎麼處理這件事兒啊?難不成就這麼一直拖下去?”

“反正要麼拖下去,要麼就掏銀子唄!不過我看啊,這上門要錢的也不是普通人,江家未必能拖得住!”

“這江家現在好像是一個小妾管著家裡的錢財,依我看啊,這江家現在拿不出錢,可能還真不是裝的!那小妾,除了床上那些事兒……還能懂什麼?”

這句話說完,周遭頓時響起一陣鬨笑聲。

江扶搖皺了皺眉,心中暗道庶民粗俗。

錦繡連忙道:“奴婢聽著,好像是有人拿著房地契上門要收租,但是江家一直沒有給呢!”

“收租?”江扶搖挑了挑眉,“什麼意思?咱們一直住的宅子,難道不是江家的?”

錦繡搖了搖頭。

“你下去看看!”

錦繡抿了抿嘴,心裡雖然不願意,但也只好依著江扶搖的吩咐下了馬車,鬼鬼祟祟地往江家門口去。

此時,江家大門緊閉,門前幾乎已經被人圍了,那些人都是壯漢,一個個光是看著都叫人害怕。

錦繡不敢再往前去,只隨手拉了一個看熱鬧的,給他塞了一塊碎銀子:“這是怎麼了?”

那人反手把銀子塞進衣服裡,朝著江家大門的方向努了努嘴,道:“這還能怎麼了,你看,這江家住著人家的宅子,卻一直都沒交租金!如今,人家拿著房地契找上門來了,要把前幾年江家沒給的租金一起收回來。”

“江家本來以為他們是上門打秋風的,還把他們臭罵了一頓,結果人家直接把房地契給亮出來了,這不,江家忙著裝死呢!”

錦繡皺了皺眉:“可這江家在這兒住了這麼多年了,這宅子怎麼可能是租的?”

“那誰知道去?”那人擺了擺手,“我也就是個看熱鬧的,哪知道那麼多!”

見狀,錦繡也知道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了,便道了聲謝,轉身回了車上,將自己方才打聽來的訊息轉述給江扶搖。

江扶搖一聽,眼睛都瞪大了:“這也太離譜了!”

錦繡也連連點頭:“是啊!可是我聽人說,人家上門收錢,確確實實是拿著這座宅子的房地契的,做不了假!”

江扶搖皺著眉,半晌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她才擺了擺手,道:“今天不回去了,先回侯府!”

“可……”錦繡有些為難,“可咱們回了侯府,老夫人那邊……怎麼交代呀?”

“交代什麼交代!”江扶搖眼睛一瞪,“眼下江家自顧不暇,咱們要是貿然上前,被人認出來是江家的女兒,說不定還得替他們掏錢!這理由,說給我那婆母已經夠了!走走走,趕緊走!”

江扶搖一邊說著,一邊坐穩了身子。

錦繡一想,也確實如此,於是開啟車門,跟車伕低聲交代了一句,便也坐穩了。

馬車繞了個圈,又朝侯府的方向而去。

江扶搖這一去一回,什麼也沒帶回來,不免又被老夫人拎著教訓了一頓。

“你看看你,哪裡比得上你大姐姐!管家管家不行,現在叫你回去拿個銀子你都辦不成!要你還有什麼用!”

江扶搖氣得臉都黑了,卻一句話也不敢說。

“行了,下去吧!看見你就煩!”

打發走了江扶搖以後,老夫人氣得把手邊的茶盞都給掀翻了:“真是廢物!叫她幹什麼能成?!”

劉媽媽連忙換了一盞新茶上去,道:“老夫人息怒,就這樣的情況,夫人要是真的上去了,估計還得從咱們府裡拿銀子替江家平賬呢!”

老夫人眉頭緊皺:“說來也是奇怪了,怎麼扶月走了以後,咱們侯府這日子怎麼過也不順呢?”

劉媽媽抿了抿嘴,思忖了半天才道:“江姑娘管家確實厲害。”

老夫人嘆了口氣:“可你看看現在!唉……沒有這銀子,遼兒怎麼能從文華去文宣啊,難不成,還得叫我這個老婆子,把自己的棺材本拿出來不成嗎?”

顧遼好不容易才得了文華先生的舉薦,說只要三百兩銀子,就能把顧遼送過去了。

結果,她一查賬才發現,顧家如今的家底竟然只剩下兩千多兩銀子!

所以,她只能把希望寄託到江扶搖身上。

卻沒想到,這江扶搖如此不堪託付!

劉媽媽也嘆了口氣。

這真是沒辦法。

“……老夫人,要是實在不行,咱們……要不去找江姑娘?”劉媽媽猶豫著開了口,“您跟她婆媳一場,再說了,江姑娘跟大公子也是曾做過母子的,這事兒,江姑娘不能不管啊!”

聞言,老夫人眼前一亮。

是了!

這是個法子!

雖然江扶月現在已經跟安遠侯和離,但是顧遼曾是喊過江扶月母親的!

顧遼的事兒,江扶月確實得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