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江扶月眨了眨眼,有些無措,“……怎麼如此突然?”

“不突然,”沈傳放下手裡的筷子,一臉鄭重,“我已經思慮許久了。”

本來從涼州城回來,沈傳就想問了。

但是江扶月那時候心裡想著旁的事情,沈傳不想給她再添負擔,這才一直到了今天才問出口。

江扶月也放下筷子,與他四目相對。

良久,江扶月才終於開口:“我對你……確實與旁人不同。”

還不等沈傳開心,江扶月接著道:“可我不知道,那是愛嗎,或者是喜歡?沒準……我只是習慣了身邊有個人能陪著我,至於那個人是不是一定要是你……我不敢確定。”

或許,只是因為她習慣了有人陪伴。

可那並不是出於喜歡,或者是愛,只是一種習慣而已。

在自己的心意未能明瞭之前,她不能耽誤沈傳。

沈傳沒說話,依舊只是定定地看著她。

“能有個人事事為我著想的感覺是不錯,可是這樣對你不公平,”江扶月的聲音裡有些掙扎,“或者……我之前欠你許多,你若想要我以身相許償還你的幫助……也不是不行。”

“我飽了,你慢慢吃。”

說完,江扶月就起身欲走。

她剛邁開步子,手腕就被沈傳一把握住。

一股灼人的溫度透過單薄的衣料,烙在江扶月的手腕上。

“是我心急了,”沈傳悶聲道,“這事先不提了,日後再說吧。”

江扶月掙不開他的手,只好又重新坐下。

“仔細想想,我如今的處境,也遠遠沒有到能考慮這件事情的地步,”沈傳的聲音有些悶,聽不出什麼情緒,“是我魯莽了。”

“先前我幫你,是因為你幫我在先,若沒有這處宅子,便沒有今日的我,所以我為你做什麼都是應該的,你心裡不要有負擔。”

“先吃飯吧。”

江扶月沒說話。

這一頓飯,二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冷。

直到沈傳起身離開,驚蟄穀雨在外頭遲遲等不到江扶月出來,進去一看,見江扶月竟然呆愣愣地在桌旁坐著,不由得意外:“姑娘,您怎麼還在這兒坐著啊?”

江扶月回過神,搖了搖頭:“沒什麼。”

驚蟄穀雨對視一眼。

雖然江扶月嘴上說沒什麼,但是這二人都是跟在江扶月身邊多年的,尤其是穀雨,江扶月細微之處的變化都逃不過她的感覺,更何況,如今的江扶月幾乎已經把“有心事”三個大字寫在臉上了,她們怎麼可能會真的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二人對視一眼,面上都裝作一副不動聲色的樣子:“姑娘,那您要不要回房間歇一會兒?”

江扶月搖了搖頭:“剛醒,怎麼可能睡得著。”

“那——”穀雨眼珠一轉,“咱們出去走走?咱們已經許久沒有去茶館坐坐了吧,也不知道那新茶賣得怎麼樣了!”

江扶月想了想,便點了頭:“也好。”

於是主僕三人便出了門,乘著馬車徑直往先春茶館而去。

——

按理說,這會兒已經過了飯點,人們應該都在家午休才是,但是進了金街以後,卻是越走越熱鬧。

還未到先春茶館門前,馬車就走不動了。

於是驚蟄乾脆下了車,一路擠了過去。

烏娘子本來在櫃檯後頭站著,見驚蟄過來,連忙迎了過去,把她帶到了一個不起眼但安靜的角落:“驚蟄姑娘,真是好久不見了呀!今日怎麼突然過來了?”

驚蟄笑著行了一禮,道:“姑娘在宅子裡悶著無趣,想過來坐一會兒,樓上還有雅間嗎?”

聞言,烏娘子往樓上看了一眼,道:“雅間都已經滿了,不過還有一間,是平時周娘子過來才會開啟的,姑娘可以去那坐坐。”

驚蟄點了點頭:“那就有勞娘子幫忙安排了,麻煩娘子多上些茶點。”

烏娘子連連點頭:“姑娘放心,事情交給我去辦就是……對了,這幾日推出新茶,客人也多,我叫個人陪驚蟄姑娘一道回去,從後門進吧。”

驚蟄又點點頭:“多謝娘子。”

“哪裡的話,驚蟄姑娘實在是太客氣了。”

烏娘子抬手叫來一個店丫頭,囑咐了幾句,便親自把驚蟄送了出去。

那店丫頭帶著車伕拐入后街,一路順順當當地進了先春茶館,徑直上了三樓。

江扶月剛進雅間,便有店丫頭端了茶點上來。

穀雨從店丫頭手裡接過托盤,道:“這裡我來就好了。”

“是。”店丫頭低著頭應了一聲,便轉身出去了。

還不忘隨手把門牢牢關上。

雅間裡重新歸於平靜,驚蟄穀雨對視一眼,一起著手泡茶。

期間,江扶月一直靜靜地坐在一旁,一手撐著額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直到茶水被遞到了手裡,江扶月這才回神。

“姑娘,是出什麼事兒了嗎?”穀雨十分擔憂,“您要是有事兒,不妨跟奴婢們說說,或者……奴婢去請謝少夫人過來陪您說說話吧,您這一直悶著……怕是對身子不太好。”

驚蟄也連連點頭:“是啊姑娘。”

江扶月嘆了口氣,終於將今中午沈傳所言告訴了二人。

二人聽完,都有些驚訝。

沒想到沈傳的動作竟然還挺快。

“此事說來也怪我,”江扶月嘆了口氣,“明明早就知道他對我有那樣的心思……應該早早就斷了的,也不至於拖到今日,眼下……我心裡亂得很。”

“姑娘,您這話可就不對了,”穀雨道,“沈大人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再說了,姑娘您真打算往後一輩子都孤身一人呀?”

“什麼孤身一人,”江扶月抬眸看了她一眼,“不是還有你們兩個陪著我嗎。”

“可奴婢們也不能一直陪著姑娘呀,”穀雨撅了噘嘴,“再說了,奴婢覺得,沈大人還挺不錯的呢!”

“哦?”江扶月挑了挑眉,“怎麼個不錯法?”

“姑娘,您跟沈大人在一起的時候,特別放鬆。”穀雨如此道。

聞言,江扶月微微一怔。

放鬆嗎……

這麼一想,似乎確實如此。

在沈傳面前,她似乎總能感到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