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眾人一道起身往後院走。

過了垂花門,周娘子和江扶月等人往左,趙何呂嚴四位娘子往右,一行人就此分開。

又往前走了足足一刻鐘,走在最前頭的周娘子才終於在一座宅子前停住步子。

周娘子開口,語氣裡是深深的疲憊:“姑娘,這院子時時都有人打掃,是乾淨的,你就只管住下,要是有什麼不習慣的,我就在右邊那宅子,姑娘儘管叫人跟我說就好了。”

江扶月什麼也沒說,只點了點頭。

她本來沒有累到不想說話的地步,但是現在,能安穩睡覺的地方就在眼前,睏意難免千百倍地膨脹起來。

見狀,周娘子和周婉也不再多留,轉身沿著來時的路又走了回去。

江扶月抬步進了院子,連這院子的陳設佈局都沒有留意,徑直進了主屋。

穀雨伺候著她洗漱寬衣,驚蟄則轉身去鋪床,二人手腳麻利,配合默契。

等收拾妥當後,江扶月上了床,腦袋剛挨著枕頭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驚蟄穀雨站在床邊,面面相覷了一眼,搖著頭出去了。

這座院子裡,除了江扶月以外,其餘幾人連臉都顧不上洗了,直接各自找了廂房睡下。

——

一覺起來,窗外黑漆漆的。

江扶月剛起身,外間的穀雨就聽見了動靜,進來為她梳妝更衣。

充足的休息過後,穀雨顯然精神了許多,走起路來的腳步格外輕快。

她一進來,徑直走到了一個半人高的竹編箱籠邊上,從裡頭拿出一個匣子,放到江扶月手邊,又轉身去拿衣裳。

來的路上,這箱籠一直放在白露寒露所乘的馬車裡。

裡頭全是衣裙首飾,除此之外,便是一個塞滿了千兩和萬兩面額銀票的匣子。

這些銀票有些是周娘子來京城之後掙下的,有些是江扶月嫁妝產業所得,多年積攢,數目相當可觀。

江扶月接過匣子看了一眼,便將匣子放進了被窩裡,起身更衣梳妝。

一番收拾過後,看著鏡中膚若凝脂,依舊白得發光的江扶月,後頭被曬成小麥色肌膚的穀雨不由得有些幽怨:“早知道,奴婢也往臉上抹泥了……”

江扶月生得過於出眾,雪白的肌膚更是惹眼,於是周娘子不知怎麼搗鼓出來一瓶顏色發黃的泥,叫江扶月塗在臉上。

雖然依舊蓋不住那叫人一眼難忘的五官,但好歹能壓一壓顏色,不會叫人一眼就注意到。

卻沒想到,這一路風餐露宿,路上臉色最差的江扶月在洗去那一層泥之後,竟然半點沒被曬黑,面板還像在京城裡那樣白嫩瑩潤。

反觀她們,個個都曬得發黃。

真是想不羨慕都難。

江扶月被她這話逗得失笑:“那回去的時候,叫周娘子也給你一瓶泥好了。”

穀雨撅了噘嘴:“算了吧還是,奴婢都已經被曬成這樣了,還能怎麼樣呢。”

說話間,主僕二人一起走出臥房。

外頭,驚蟄已經佈置好了飯桌。

簡簡單單的清粥小菜,落在吃了好幾天乾糧的江扶月眼裡,此時也成了無上的美味。

她姿態優雅又速度極快地將桌上的飯菜吃乾淨。

胃裡傳來久違的暖意,延伸到四肢百骸,舒服極了。

吃飽喝足,江扶月這才終於想起來看看這院子的佈局。

不看不知道,這座院子竟然比江扶月在京城住過的院子都要大,裝飾雖然遠不及京城的宅院那麼精緻華麗,卻也雅緻怡人。

更重要的是,這座院子,準確來說應該叫宅子才對。

它竟然是有前廳的。

佈局跟她在甜水巷的那座宅子差不多,但又比甜水巷的宅子大。一共三進。

只是其中一間院子就這麼大了,真不知道這周府佔地幾許。

江扶月正在院子裡轉悠著,周娘子和周婉突然過來了。

“我想著,姑娘應該差不多休息好了,就想過來看看,”周娘子好好睡了一覺,也恢復了大半精神,“如何,這院子住著可還習慣嗎?要是缺什麼,儘管跟我說就是了!”

“雖然如今的情況,沒法讓姑娘嚐到這兒當地的風味,但是其他的,姑娘有什麼要求可以隨便說。”

現在除了吃的不多,其他什麼都有。

江扶月搖了搖頭,道:“不必了,沒什麼不習慣的。”

如今在衣食住行方面,她真是很難再像以前那麼講究。

差不多就行。

後頭的周婉上來就是一個極為實誠的屈膝禮。

江扶月不由得無奈:“婉兒,此處沒有外人,不必這麼客氣。”

周婉生得又瘦又高,遠遠看去跟一根棍兒似的,江扶月真怕她自己把自己弄折了。

周婉臉色一紅,連忙起了身,在看到身穿華服,一身貴氣的江扶月之後,更是連忙垂下了眸子,不敢與之直視:“我沒怎麼學過禮儀,姑娘見笑了。”

江扶月笑著搖了搖頭,跟周娘子和周婉一起進了正廳落座。

看著周婉,江扶月有些好奇:“婉兒和周娘子是怎麼認識的?又怎麼會被收做義女?”

她看周娘子年紀也不大,如果想要孩子,自己生也不是不行,怎麼會收義女?

周婉道:“我原是郭府的,我娘是郭府書房裡的伺候丫鬟,後來被郭府的少爺強迫,就有了我,再後來,娘子來了涼州,帶來的人被郭府殘害,娘子想一舉扳倒郭府,我便在其中出了點力氣。”

“郭府倒後,我就被娘子認作義女,帶來了周府。”

她的語氣平淡無波,簡短的幾句話就概括了自己前半生的波瀾。

驚蟄穀雨對視一眼,再看向周婉的時候,皆是目光復雜。

雖然只是短短的幾句話,但她們也能感覺出來,周婉這一路走來定然是很不容易的。

江扶月也不由得沉默。

她正想著該如何開口安慰的時候,一旁的周娘子便迫不及待地開口道:“姑娘,你看形勢看得準,如今這情況,不知……姑娘可有什麼破局之法?”

經過充足的休息,又吃飽喝足,再回想起這一路上的所見,周娘子只覺得心裡抽疼。

她經商是一把好手,但是這方面還真不行。

所以,哪怕知道江扶月恐怕還沒緩過來,她還是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