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肅州城即將面臨破城之災,起因只是因為胡人大汗賬下三王子的一點小野心,海家兄妹倆都覺得十分氣憤。

海礁恨恨地說:“本就沒他什麼事兒,他也有臉去爭汗位?爭就爭吧,有本事就把所有兄弟都幹掉,打我們大楚的主意算什麼?!”

海棠哼哼兩聲附和著,忽然想起一件事:“這個三王子既然打算利用肅州城撈個大功勞,那他應該會參與攻城的行動吧?至少也會留在城外做指揮?”

海礁一怔,眨了眨眼:“如此說來……上輩子這位三王子雖然未能爭得汗位,但確實憑著領兵破城的功勞拿到了兵權,在胡人地界上,地位不比王叔差多少。胡人的太后和新王為了保住權力,年年跟他們父子明爭暗鬥,根本顧不上再對大楚用兵。”

若非如此,當孫家極力打壓周家,還把孫永祿捧上帥位時,皇帝也不會一聲不吭任他們行事了。就因為邊疆無大戰,就算是個草包坐在帥位上也無妨,皇帝才敢這麼亂來。

海棠也很快想明白了這一點。她湊近海礁耳邊道:“就算三王子不能手握大權,也還有王叔呢。胡人的太后和新王想要與王叔抗衡,也得費不少功夫吧?那王叔若是要顧及獨子的安危,應該也不敢胡亂發兵的。”

海礁心領神會:“那三王子若是真的敢在肅州城地界上出現,我們怎能輕易放過他呢?一旦把他拿下,這樣的大功,孫家怎麼都不敢再對鎮國公府說三道四了。”若是邊境真的能不再有戰事,他們一家無論在哪裡生活,都不必再提心吊膽。這筆買賣做得過。

海棠看了看海礁:“哥哥,我經常聽爺爺和阿奶說,你年紀漸大了,用不了多久就要進入軍中做事,怕你吃苦受罪。謝表叔公則是盼著你能下場科考,不去戰場上冒風險。無論你想選擇走哪條路,如果這次能幫著將軍們捉住胡人的三王子,有了這份功勞,將來的前程定是一片光明。就算是要進軍隊,也不必從小兵做起啦!”

海礁心下覺得有理,頗有幾分心動,開始認真考慮這個可能性。

科舉出仕就算了,他二十多年沒讀書了,實在沒有把握,那就進邊軍做個前途光明的小軍官,一步一步往上晉升好了。哪怕做不了大將軍也無妨,至少,他還有家人相伴,不會再淪為流民、黑戶,只能在市井山野間為錦衣衛做密探,每天過著刀口舔血、出生入死、隨時會被當作棄子犧牲掉的日子。

海礁對這件事上了心,過後也不肯老實待在家裡,只要閒著,就要往外跑。

他裝作去街上閒逛,其實是去監視那姓孫的商人及其同夥,好幾回都跟將軍們派來的人碰上面了。但他上輩子曾為密探的經驗幫了大忙,不止一次助那些負責監視計程車兵逃脫,以免引起奸細們的懷疑。他本人倒是裝出一臉好奇的模樣,去尋那瓜州商人打聽些馬匹、羊皮和香料的價格等等,看起來就象是在幫家裡大人跑腿辦事一般。

那瓜州商人與姓孫的商人不同,倒是正經要做生意的,只是太過精明,一聽說有好東西可收就兩眼發光,可惜出的價太低,叫海礁一聽就大搖其頭,轉身走人。瓜州商人見狀連忙追了上來,一邊賠笑一邊哄孩子,企圖用最低的成本拿到最多最好的貨物。哪怕是姓孫的商人親自來找他商量事兒,他也能叫人先等一等,待他談完了這樁生意再說。

海礁被他纏得心煩,趁著他被姓孫的商人拉住,迅速脫了身。但回到家後,不等他告訴祖父與表叔公自己今天做了什麼,劉恪仁就先上門了。

劉恪仁見了海西崖與謝文載等人,先是笑罵:“你們居然瞞著我這麼大的事,難不成是信不過我?!”

謝文載把下人打發了,就立刻解釋清楚事情原委,又道:“我也是後來才從表兄那兒知道的。海礁那孩子提前一日就打聽到了許多隱秘訊息,回家卻提也不提,只顧著害怕,非要表兄帶著全家離開肅州不可。表兄不答應,他才勉強透露了實情。表兄立刻就帶著他去見老顧了,連我都顧不上告訴。說實話,剛聽說的時候,我真是冒了一身冷汗。”

劉恪仁嘆道:“誰不是捏了一把冷汗呢?我還真以為那姓孫的商人沒什麼大不了的,誰能想到那是一條毒蛇?!”又問起孫永祿屬下的人找上門的事。謝文載將自己瞭解到的情況詳細告訴了他,他才嘆道:“老顧已經罵過手下的人了。不過那孩子還算機靈,及時想到法子矇混了過去。反倒是我,原想著一路護送你們進城,能避免不長眼的人來找你們麻煩,沒想到反而引起了孫永祿手下的注意。都是我的錯。”

海西崖忙道:“這跟你有何相干?你原是好意,不過是孫永祿心懷不軌,命手下的人暗中盯著諸位將軍和大人們,才順藤摸瓜找上了我們家。就算你沒送我們進城,就憑我們的交情,這也是早晚的事。”

劉恪仁笑了,很快就把這件事放下,又說要見海礁,見了面就連聲誇獎他機靈,近日幫上了大忙,沒讓幾個負責盯梢奸細計程車兵露出痕跡來,引起奸細的警惕。

海西崖與謝文載這才知道海礁這兩天做了什麼事,不由得有些後怕。

謝文載拉住海礁道:“你這孩子,怎的這般大膽?那可是胡人的奸細!若不是窮兇極惡之輩,他們也不敢隻身闖敵營打探訊息下藥。一旦他們對你起了疑心,你哪裡逃得掉?!你萬一有個好歹,叫家裡人如何是好?”

海礁訕訕地低下頭:“我錯了,我就是……偶然碰上,才想幫自己人一把……”

海西崖重重地冷哼一聲:“你以為我會信你這話?!”

海礁乾笑兩聲,撓了撓頭,不敢再辯解了。

劉恪仁忙打圓場:“海兄,謝兄,你們別怪孩子。他才多大?能有這樣的膽識,已經很了不起了!他早晚是要入軍中歷練的,就衝他這本事,將來必定前途不可限量!”

海西崖嘆了口氣:“我不敢奢望他有什麼大出息,只盼著他能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謝文載也點頭道:“雖說海家是軍戶,但這孩子可以走讀書舉業的路,不是非得到戰場上冒險不可。”

海礁頓時如坐針氈,害怕謝文載考問起自己的功課,連忙轉了話題:“我今兒才想到,那個姓孫的商人好象十分重視這件事,明知道有風險,還是親自來找那瓜州商人議事。可見這件事對那胡人的三王子有多麼重要。既如此,這三王子會不會親自帶兵來攻打肅州?我們的人有沒有可能把他留下呢?若是有這麼一個人質在手,胡人還敢再派兵騷擾我們大楚的邊境麼?”

這話說得眾人都精神一振,細細想來,都覺得大有可為。於是大家就不再圍著孩子數落了,開始認真地討論起,活捉胡人三王子的可行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