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仲安見狀露出笑容道:“第一次反抗欺凌的感覺如何?”

石墩兒這下徹底抬起了頭,他看著周圍人那又敬又畏的目光,一種暢快感油然而生,他不禁開口道:“有點兒痛快…”

“痛快就痛快,什麼有點兒…”楚仲安哭笑不得道。

石墩兒自信了些說道:“很痛快,自從俺娘死後再也沒有這麼痛快過!”他的目光堅定了許多。

楚仲安見狀心情大好開口說道:“石墩兒,記住,你娘所說的不能欺負別人那是叫你不要惹事,但有人欺負你必須得反抗知道嗎?”

石墩兒的表情依舊有些不贊同,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

楚仲安仔細斟酌石墩兒孃的話,他眼前一亮說道:“你娘為何要強調不要無故欺負別人知道嗎?”

石墩兒自然是不知道的,他一臉茫然。

“你娘這話的意思多明顯,沒有理由不得欺負人,但有理由就必須欺負回去!你孃親說這話時可沒有讓你一味忍讓的意思!”楚仲安有些激動說道。

事實上,楚仲安並不知道石墩兒娘說這話時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只是要找到一種說法去化解石墩兒心中的坎兒。

石墩兒聞言先是露出震驚之色,他似乎漸漸接受了這個現實,隨後輕聲自語道:“原來是這樣,這麼多年俺都做錯了…娘,俺對不起你…”說著他的眼睛再次溼潤了。

楚仲安擰眉瞪眼道:“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哭,有能耐你就把欺負你的傢伙都揍一頓,那才是你娘想看到的樣子,否則她在天上也不會安心的!”

石墩兒狠狠點頭說道:“大哥你說得對!俺以後不會軟弱下去了!”

楚仲安陰沉著臉點頭說道:“這還差不多!”他雖然表面嚴肅不過內心裡早已樂開了花,不斷暗自感謝著石墩兒娘…

“今後如何打算?”楚仲安見火候差不多了開口詢問道。

石墩兒輕輕搖頭說道:“俺不知道…”他盯著楚仲安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臉希冀說道:“大哥,俺能跟著你嗎?”

“我要去入伍加入大舜軍,你要一起去嗎?”楚仲安鋪墊了半天終於丟擲了橄欖枝。

石墩兒聞言一愣,他瞪大了眼睛說道:“入伍?大哥要去保家衛國嗎?”

楚仲安傲然說道:“如今大舜正遭外敵入侵,我輩男兒自當挺身而出,救黎民於水火,立不世之功!”

石墩兒的眼睛亮了,他面帶興奮之色道:“加入大舜軍俺是不是可以見到世子殿下了!”

楚仲安有些詫異,石墩兒似乎對項問天很是崇拜,他點了點頭說道:“此次徵兵就是世子殿下的命令,若是透過就可以加入龍象軍,到了那時不僅可以見到殿下還可以與殿下並肩作戰!”

石墩兒那憨厚的臉上滿是嚮往之色道:“能和殿下並肩作戰?俺…”他說著語氣失落下去。

“那可是龍象軍啊,聽說裡面全都是英雄人物…就憑俺能透過嗎?”石墩兒有些垂頭喪氣道,雖然他剛剛大顯神威卻對自己毫無信心。

楚仲安鼓勵道:“石墩兒,你的實力遠超你自己的想象,相信我,真正交起手來,整個龍象軍能穩勝你的也不多!”

“俺行嗎?”石墩兒低頭看著自己滿是老繭的雙手,一臉難以置信。

“只要你能戰勝心中的恐懼,你會是個十分出色的軍中將領!”楚仲安信心十足道。

石墩兒嘴巴微張、兩眼呆滯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又露出為難表情說道:“大哥,打仗就要殺人的吧…”

楚仲安心中無奈,他鄭重開口道:“戰場之上,除了袍澤就只有敵人,你不殺人便會有人殺你,而你殺得敵人越多,你身後的平民百姓才會越安全。”

“不知你有沒有聽說被武趙軍屠盡的幾座城,整個城中的軍隊、百姓,無論男女老幼幾乎全部被屠戮,甚至連屍體都被這些該死的武趙軍吞噬乾淨,他們是魔鬼,殺了他們便是屠魔!”

楚仲安談起武趙屠城噬屍情緒激動,這並不只是為了勸說石墩兒裝出來的,武趙軍的非人行徑確實讓他無比憤怒,要知道武趙軍曾經也是晉安軍的一部分,如今卻墮落到這種地步。

石墩兒神色糾結說道:“大哥,俺得想想…”

楚仲安點頭道:“你先回去,明天我去找你。”

“大哥你知道俺住在哪嗎?”

楚仲安笑道:“放心,只要你在落日城中我便能找到。”

石墩兒這才放心,他朝著楚仲安深深鞠了一躬就要離開。

楚仲安從懷裡掏出一塊銀錠扔了過去。

石墩兒有些遲疑,不過還是伸手接住,他疑惑說道:“大哥,你給俺銀子幹啥?”

“回去餓了買些吃的,我說過今後不會讓你在餓肚子了!”

石墩兒眼瞅著眼睛又溼潤了。

楚仲安沒好氣道:“男子漢大丈夫,成天掉眼淚沒出息!”

石墩兒急忙擦掉了淚水,又低下了頭。

“以後不許動不動就哭,回去吧!”楚仲安揮了揮手示意石墩兒離開。

石墩兒再次鞠躬轉身離去。

看著石墩兒離去的背影,楚仲安神情複雜小聲自語道:“這個可憐的孩子居然是天生精進境,真是撿到寶了!”

他隨後取出一錠銀子放到桌子上說道:“掌櫃的,這是飯錢和賠償你們的損失,夠嗎?”

原本一臉肉疼的掌櫃見狀立刻眼睛亮了起來,他急忙上前點頭哈腰作揖說道:“夠了,太夠了,大俠仗義疏財,小店感激不盡!”

楚仲安不再言語轉身離開。

大約只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楚仲安已經坐在落日城中某間酒樓的暗室之中,這裡正是晉安的勢力範圍。

楚仲安面前的桌子上擺著三張紙,最上面一張所寫的就是關於石墩兒的事情。

“沒想到石墩兒居然還是大舜名將石敢的孫子,難怪擁有一身神力,石敢當年可是號稱軍中猛獸,其一身橫練功夫相當了得,石墩兒他爹也是跟隨石敢共同身陷敵陣,父子一同殉國的…”

“原來大舜這個馬上的國度就是這麼對待忠烈之後的!”楚仲安一臉怒容,因為石墩兒的緣故,他對於這個陌生的大舜多了一些惡感。

楚仲安又看了手中的情報一眼,臉上滿是憐憫之色,他嘆了口氣說道:“石墩兒也太可憐了,居然連正式的名字都沒有,這小子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經十六歲了…”

紙上的文字只是隻言片語,楚仲安卻從中看出了很多東西。

“整整六年孤苦伶仃獨自生活,那個黑心掌櫃又不給他工錢,真不知道他是怎麼熬過來的…”楚仲安越看越同情石墩兒,他從石墩兒身上看到了猴子、虎子等友人的影子。

戰亂年代,最不缺的就是孤兒…包括楚仲安自己在內,他熟悉的人中,幾乎都已變成了孤兒。

楚仲安看完石墩兒的情報,他打消了最後一絲疑慮,徹底下定決心帶走石墩兒,就算這個可憐的孩子不願意入伍,他也會將石墩兒送回平安谷,去過安定日子。

看完寫著石墩兒情報的紙,楚仲安又拿起了另外兩張看了起來,這兩張紙上的內容就要多了許多,密密麻麻的,其中羅列了不少人的名字。

楚仲安冷笑道:“張秋陽、黃春…不過是城內有宅、城外有地的小富之家的孩子…二人倒是很像,居然都有在城中江湖勢力修煉的兄長…”

他換了一張紙拿到手上,臉上的笑容更加不屑說道:“楊威一夥人不過是城中一個小幫派的成員,說是幫派,也不過是些地痞流氓而已。”

“大舜朝北有大荒草原的威脅,其它邊境還要提防臨近勢力的入侵,有本領有志向的男人大多都入伍參軍保家衛國去了,留下的基本是些歪瓜裂棗,不入流的貨色!”

他將情報丟到桌上不再去看,而是若有所思道:“這兩夥人倒是有個相同點,一樣的睚眥必報,石墩兒家裡估計不會太平了,不過石墩兒若是拋下顧慮,這群人就算叫來幫手也威脅不到他。”

“不過若是石墩兒能夠藉此機會完成一次蛻變,將來必定能成大器!”楚仲安神色堅定道,他十分看好這個可憐又善良的半大小子。

正如楚仲安所言,張秋陽的兄長張秋昊正是落日城中公認的第一門派落日門的弟子,並且是落日門掌門的親傳弟子,在門中地位頗高,修為也已經邁入了精進境。

落日門雖說是落日城第一大派,不過只算是個二流門派,門中只是在很久以前出現過宗師高手,不過如今就算是門派第一高手也不過精進境後期實力,連小宗師都沒達到,故而張秋昊在落日門中頗受器重。

黃春的兄長黃冬則是落日城第二大江湖勢力祁門鏢局的鏢師,他的年紀比張秋昊年長一些,不過境界卻是沒有張秋昊強悍,並沒有邁過精進境的門檻,仍是入門級圓滿之境。

張、黃兩家關係莫逆,就像是張秋陽與黃春,張秋昊與黃冬的關係也十分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