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情字何解

金月居，亭子裡。

一壺清茶，兩人對飲，少年的臉上掛著一絲絲的狐疑，道：“你曾說過，我會很快在西洲闖蕩出一番名堂，就是指天元問道？”

楚南的心情莫名有些沉重，這種沉重非懼怕天元問道，無緣無故而已。

熊小萌道：“是啊，只是今年不夠熱鬧。”

“可你是第一次參與天元問道，其實往年也有西洲的年輕修士與武夫參與天元問道。”

楚南一時提起了精神，好奇問道：“戰績如何？”

熊小萌一時語塞，她不該說出這些，可若是不說，也提不起楚南的精氣神，底氣不足道：“西洲劍修，劍罡狂烈，一時負有盛名，然勝率不足一半。”

“至於西洲武夫，其戰績遜色於修士。”

“捉對廝殺，無人願意和武夫近身戰，故而不少修士也總結出了不少針對武夫的法門，如控制距離，如切斷對方罡氣。”

“整體而言，這些年中洲修士更強一些。”

“但你來了，我也不知此次天元問道你是否能奪得魁首之位。”

楚南略有意外，本以為天河宗的劍修手中長劍的光芒，將會照耀十里長街，原來也不過是熒熒之光而已。

不過今年，天河宗的年輕劍修大致是不會來的，他們都去了東洲。

熊小萌瞥了眼楚南微微皺眉的模樣，心中莫名魂不守舍，輕聲問道：“怎麼了？難道你還未適應萬壽山的大道法則？”

楚南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應道：“也許是我水土不服。”

熊小萌總覺得哪裡怪怪的，道：“我們下山走走，萬壽山外是中天之城，城內有諸多名勝小吃，想來你會喜歡的。”

楚南淡然一笑道：“也好。”

兩人一狗說走就走，姑娘家一時興致高昂。

……

……

齊國，谷山郡。

長街十里，車水馬龍，熙熙攘攘，春風豔陽天，彷彿可令人忘記所有的煩勞。

一家混沌攤位上，客未滿座，卻也佔據七成有餘，這家餛飩攤子在這條街也算是小有靈氣，一家三口齊心協力經營，雖不會大富大貴，一年到頭下來，總還是能有些積蓄的。

一位身著紫青色布衣的少女，坐在一張小板凳上，一雙巧手放在案板上，少女正在包餛飩，阿爹則在外面招呼客人，時不時給客人添茶倒水，而阿孃就在灶頭上忙活，下鍋，起鍋，手法熟練。

少女這雙手白皙，手指修長，看著不像是常年包餛飩的手，事實上，她已經包了三年。

她的模樣不算美豔，卻很耐看，眉宇之間，透出一絲絲的柔情，一雙鳳眼，平添一絲絲的英氣。

算起來，少女也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紀，其實周圍不少年輕小夥子，都在暗地裡打這個少女的主意，可惜的是，少女一個都沒有看上。

雖有部分人，欲霸王硬上弓，但齊國近些年來政治清明，治安不錯，官匪一家之事鮮有發生，再者，這十里長街都是掙辛苦錢的小商販，過來過去也沒啥背景，故而這位讓人心生憐愛的少女，始終都是安全的。

俗氣些，這裡的小夥子少女看不上，家底殷實的公子哥，又看不上這位少女。

年輕真的很美好，如少女般，哪怕不知前途命運如何，可當下如一朵花盛放開來，顯照著這個年紀該有的美麗與風骨。

餛飩攤子對面，是一家茶樓，茶樓二層，內里布置不算典雅精緻，無非就是用一些下等的花花草草點綴一番光景。

二樓，一位年輕公子坐在靠窗戶的位置，手裡捧著一杯茶，茶水品秩不算高，尋常人家都能喝得起的那種。

桌子還有些點心與水果。

年輕公子身材普通，模樣也很普通，但他讀過書的人，雖說肚子裡的學問比不上不得志的窮酸秀才，但多少還是有那麼一些的。

年輕公子，名曰李旭。

在那座孤島上，他成功步入合道境界，也成功掌握了玄冥大蛇部分天賦神通，江川湖海，已成為李旭的主場。

合道境內，李旭不知自己是否已經無敵，但至少在齊國境內，想要找出可和李旭同境攖鋒的修士，還真需要費一番功夫呢。

李旭深知，自己不算是少年得志。

於半個時辰前，李旭才抵達谷山郡，他沒有回家，而是先來到這間茶館二樓，他想要在這個靠窗戶的位置，看看那個正在包餛飩的姑娘。

模樣還是和以前一樣，還是自己喜歡的樣子。

李旭的眼神裡明暗交雜，他看著她，怔怔出神，在沒有遇到楚南之前的那些個風餐露宿的夜晚，除卻振興家族的夢想支撐，還有這位少女留給他的念想作為支撐。

“不知何日，可同你走在春風裡，曬曬太陽。”李旭喃喃自語到心底。

李旭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看不起自己，會覺得自己噁心，這個年紀所遇到的疑難雜症，難道真的只能在多年以後，才能治癒嗎？

少女包完了桌子上的餛飩，然後又去灶臺上給自己的孃親幫工。

李旭也放下了手裡的茶杯，眼神卻始終都在那少女身上，她的一顰一笑，總是可以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在李旭的心臟上任意屠戮。

其實，他很想要下去吃上一碗餛飩，卻又在害怕，被她看見了。

男子漢大丈夫，這樣好像真的很沒有出息。

桌子上的水果點心並未提起李旭的胃口，他心裡的傷口，一時正在癒合，一時又在不知不覺的擴大，這種感覺很難受，若此生之年沒有遇見她，該有多好。

想著想著，李旭的心漸漸定了下來，他去了西洲，他遇見了楚南，得到了銀靈脈，得到了天靈太歲，也得到了玄冥大蛇的內丹。

交到了一位改變了自己命運軌跡的朋友，已不再是以往那般兩手空空，情場失意商場得意，這是一個莫名奇怪的規律。

李旭微微調整自己的呼吸，隨後站起身子走出了這間茶館，該去做一些正經事了。

少女還在灶臺上和自己的孃親一起忙活，並未察覺到有一位深愛著她的少年從對面經過。

李旭看著前方，他記得楚南說過的話，行以貴周，事以密成，下刀子的人，往往都是自己人，這是很多人付出了昂貴的代價才得到的寶貴經驗。

他打算在谷山郡郊外，開闢出一地下洞府，然後找到自己最信任的那幾位兄弟姐妹，一同共享天靈太歲，他不打算將這些事告知自己的爹孃，先偷偷計劃一番。

想到之後種種，李旭一時間心潮澎湃，有天靈太歲在手，最多也只需要兩三年的光陰，便可讓自己的家族一點一點的站起來。

不知不覺間，李旭走到了這條街道的盡頭，他以為自己不會回頭去看，可他還是忍不住的回頭了，人潮擁擠，那姑娘的模樣自然而然浮現在自己的心間。

自己…真的好沒出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