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公交車,桓靜瞥了一眼明顯不太對勁的司機,默默地投了幣,坐在了前排的空位上。

在開始這次任務前,她仔細研究過了論壇上對於任務地點的介紹。

那是一個不同於現世的魔窟。

被玩家們稱為城市的陰影,藏匿著不知多少邪祟詭怪。

像是這樣能夠覆蓋整個城市的陰影,絕大部分的城市都沒有,桓靜也不知該說自己是幸運還是倒黴,就這麼巧地碰上了。

原本想回來避風頭的,結果跑到了風口浪尖上。

對此,她是打心眼裡地害怕。

她才剛上大學,還很年輕,也很漂亮,從小學習成績就相當優秀,輕輕鬆鬆考上了名校,是別人父母口中別人家的孩子,也有著別人家孩子所羨慕的優渥家境。

如此年輕的她,本可以有著大把的時間,去享受生活。

不想死,是很正常的。

可偏偏,她成為了玩家。

轉瞬間,原本安穩的生活,變得朝不保夕,甚至結局都可能會無比悽慘。

她想憤慨命運的不公,可命運卻早已給了她尋常人不曾擁有過的一切,並且還讓她看到了一個普通人無法見識的世界。

超凡,似乎觸手可及...

這更像是命運的又一次垂青,只是凡事皆有代價。

桓靜在論壇上看過玩家的來歷。

那是在一群名為外神的神明入侵之後,人類為了一線生機所作出的掙扎,開始與外神進行一場生死博弈,而他們這些玩家,就是被選出來作為奮戰在第一線的人。

是戰士,也是棋子。

說肩負著全人類的命運也不為過。

已經沒有回頭路的她,只能不斷地在心裡給自己打氣,順帶點開了自己的玩家個人面板,連上論壇後,開啟了直播。

絕大部分玩家,並不喜歡給別人共享自己的經歷。

誰都有秘密,尤其這還很容易錄到自己死亡時的醜態。

而她之所以開啟直播的原因,只是想起論壇上有帖子說過,就目前為止,對於池源市的城市陰影探索,依舊不夠深入,很多地方根本就沒有人去過。

所以,她開啟這個,就是為了讓更多的玩家,透過她的視野,探索這座城市的陰影。

也許她會死在裡邊,讓人看盡自己的醜態。

她也的確不想死,但如果真的死了,這也算是盡己所能,為人類作出的一點貢獻了。

直播開啟,並沒有什麼彈幕。

但這只是她看不到而已,論壇上的其他空閒玩家,只要正在看,就能發出各種各樣的彈幕,而她所要做的,就是儘可能用自己的雙眼,記錄下所看到的一切。

桓靜抬起頭來,看了一眼車廂內。

車裡已經坐滿了人,但都在各自忙著各自的事情。

她很快就分辨出來其他玩家,因為實力相近的玩家,或多或少都能探知出對方的一些資料。

這也是他們被稱為玩家的原因之一。

資料化的個人身體素質,以及隨時都可以調出來的個人面板和揹包等等,充滿了網遊的惡趣味。

四個玩家。

桓靜在心裡嘆了口氣,愈發地不安了起來。

論壇上,經歷過大量任務的老玩家們,已經大致推匯出了任務的難度判斷標準。

其一就是人數。

一個人的任務,通常是最簡單的,而新手的前三個任務,一般不會超過三個人,而且目標也大多都會以生存為主。

而這一次,加上她,足足五個人。

任務雖然也以生存為主,但還得保護一群人,難度可想而知。

更要命的是,任務提示裡還說,有一隻怪物偽裝在人群裡,需要玩家自行辨別並揪出。

這不就是狼人殺嗎?

桓靜心裡欲哭無淚。

這種任務,怎麼看,都應該由達到超凡水平的老玩家來執行,怎麼就找上她這種萌新了?而且還沒有老玩家帶飛,純粹就是送死啊...

話雖如此,她還是打算掙扎一下的。

畢竟,其他四人也是萌新,但也在努力掙扎,試圖活下去。

五個人的目光就在車廂內不斷地掃視,打量著車裡的每一個人。

可惜都毫無結果,那個怪物的偽裝手段實在是太過高明瞭,讓他們根本分辨不出來,哪些是人類,哪個又是怪物。

桓靜越看心裡越急。

時間要到了,她們即將進入另外一個世界,正式開始求生,而如果在那種複雜的環境裡,需要保護的人群裡頭還藏著一個怪物的話,那結果她可不敢想。

就在她焦急地觀察時,忽然注意到車廂後排角落裡的一個男人。

大約二十出頭的樣子,長得很好看,是儒雅隨和的型別,帶著一個獵鹿帽,身上還套著一件黑色的長風衣,嘴角掛著一抹淡笑,一股英倫紳士的風範,重要的是那股氣質。

她感覺好像無論什麼事,都不會讓其失態。

這種一切盡在掌握的從容不迫,很難不顯得優雅,讓她忍不住多看了一會。

大概是注意到她的視線,男人向她點了一下頭,完全沒有介意她的注視,轉過身,就向著旁邊的一個高中生模樣的女孩搭訕了起來。

有點像是怪蜀黍在引誘小女孩。

這時,桓靜才發覺,對方身上的穿著很奇怪,在七月最熱的時候,對方居然披著一件長風衣,裡邊還有著一件馬甲與襯衫,保暖程度比她們還好。

車上除了對方以外,也就沒有其他人穿得那麼厚了。

而她們五個玩家,是在預知任務地點的情況下,才做出的相應準備,而對方卻也像是提早知道了一樣,也穿得那麼厚。

想到這,她福至心靈。

這難道就是那隻怪物?

還沒等她做些什麼,車裡的情況忽然驟變。

原本表現得如紳士般謙遜有禮的男子,忽然提起手杖,一下打在了身旁女生的頭上,而女生的頭部像是被扯掉了一塊,從裡邊擠出一坨扭曲的血肉。

整個車廂裡的人,與她一樣,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隨著暴行的繼續,女生的外表猶如衣服一般碎裂,露出其下屬於怪物的猙獰面孔。

而男子,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宛如暴徒一般提著手杖,瘋狂敲擊著怪物的腦袋,直到其變成一灘模糊不清的爛肉,才停手。

做完這一切後,男子又恢復了先前那般溫文爾雅的紳士作態,將手杖夾在臂彎,撿起帽子戴在頭上,看向車廂裡的眾人,溫和地說道:

“諸位,晚上好,初次見面,在下是一位偵探,諸位可以稱呼我為A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