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逖請求出兵,他已經連下三縣,看這態勢,只要兵馬足夠,他可以佔下冀州一半。”這樣一來,祖逖和劉琨瓜分冀州,他們就大大壓縮了匈奴的勢力。

明預道:“使君,這是我們的一個機會,只要打下冀州,將來北伐就可以東西南北夾擊,一舉收復失地。”

趙含章沒說話,原地轉圈圈。

明預緊盯著她看。

北宮純就提醒道:“還有石勒呢,他現在沒有出手是因為祖逖還沒搶到他的地盤,可祖逖再擴大,石勒絕不會再作壁上觀。”

汲淵頷首道:“而且青州的事未定,苟晞虎視眈眈,一旦我們出兵,苟晞就抓到了機會。”

趙含章道:“我憂慮的正是這一點。”

要是早半個月和祖逖聯絡上,她說不定就改變用青州做餌的決定了。

但已經走到這一步,再往後看已經沒有意義,趙含章在心裡來回推演過幾次,此時出兵的結果都不好。

所以雖然誘惑很大,她還是搖頭道:“最壞的結果我們承受不起。”

明預想了想,忍不住握著拳頭懊惱道:“難道就這樣錯過了嗎?祖逖兵力薄弱,收攏的都是當地的漢民和流民,沒有作戰經驗,只怕抵擋不住石勒的大軍。”

趙含章眉眼一動,若有所思起來。

議事結束,趙含章就單獨留下汲淵說話,“先生,我想派人去冀州。”

汲淵蹙眉,“女郎剛才不是說結果不好嗎?”

“他們不是以趙家軍的身份去,”趙含章道:“就當是有一支乞活軍去投靠祖逖,我們給他們提供,不,是交易,我們賣給他們武器和糧草。”

汲淵聽懂了,沉吟片刻後道:“要是暴露,恐怕苟晞會立即出兵。”

“不可能一點風險也不冒,這已經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趙含章道:“機會難得,我也的確不捨得放棄這樣的機會。”如果

汲淵看到她眼中的堅持,只要她一旦下定決心,旁人再難讓她更改,而且,他也心動了,於是點頭,“女郎想讓誰去?”

趙含章原地轉圈圈,片刻後道:“讓程達去,他是羯胡,在冀州更有優勢,讓他帶五千人去找趙實,我親自寫一封信給祖逖,請他為我們保密周旋。”

趙含章實言以告,此時她和苟晞關係緊張,實在不方便出兵,鄆城要是誤會,很可能會起大戰,這非她所願;

但這次機會實在難得,所以她願意暗中幫助祖逖,一切只為收復故土,他若能收復冀州,她願意作保,向朝廷舉薦他為冀州刺史。

趙含章覺得劉琨和王浚爭搶冀州,卻不會和祖逖爭搶。

因為祖逖值得劉琨交託後背。

和信一起過去的是一個官印和一張任命書,趙含章任命祖逖為徵北將軍,上面蓋有趙含章的印章。

這是趙含章給他的保證,如果有一天她反悔,沒有兌現,祖逖可以憑藉此任命書與她討公道。

祖逖收下了官印和任命書,趙含章立即讓程達帶著五千人以乞活軍的名義前往冀州投靠祖逖。

祖逖也表達了自己的誠意,他提趙實為左參軍,可以自己單獨領一軍。

左敏很不服氣,“將軍,那趙刺史連個旗幟都不敢出,這冀州全讓我們自己打下來,為何還要投靠她?”

祖逖道:“他們出五千兵,而且打仗不僅需要人,更需要糧草和武器,這些都要趙刺史提供,我從屬於她天經地義。以後類似的話不要再說。”

祖逖就是來投靠趙含章的,他心志堅定,既然看不上司馬氏,也不服苟晞,自然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選擇。

他也顧全大局,知道此時趙含章出兵冀州的確很不利當前大局,一旦苟晞誤會向豫州出兵,整個天下都會大亂。

沒關係,他等得起,他願意徐徐圖之。說句心裡話,趙含章能想到這一點,而不是貪功冒進,更讓他心悅誠服。

祖逖才和趙含章敲定合作,青州的事也一變再變。

先是一直逼著趙信和衛玠打出趙家軍旗號的王浚把手縮回去了,開始專心攻打青州。

趙含章獅子大開口,直接要北海郡和東來郡,王浚果然不再和趙信衛玠提打趙家軍旗號的事。

這邊他消停了,鄆城那邊也收到了趙含章的信和摺子。

皇帝和朝臣們忍不住重新去審視青州之變,發現王浚和劉琨雖然兵分三路攻打青州,卻只有兩個人的旗幟,真的沒有趙家軍。

再派探子去查探,只聽說趙信和衛玠被王浚隨軍帶著,但不知是被扣押,還是在為王浚出謀劃策。

不過,趙信和衛玠一開始去冀州的確是去勸人的。

皇帝不由看向苟晞,安撫他道:“或許是我們誤會趙卿了,不如依她所言,去函問一問王浚和劉琨的出兵之由。”

苟晞這一年沉迷聲色,雖然心中氣惱,卻也不想打仗。

主要是不想自己上戰場,一年的溫柔鄉,誰想從香香軟軟的美人堆裡出來上戰場吹風吃沙子?

這就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了。

見苟晞預設了皇帝的處理方式,皇帝悄悄鬆了一口氣,他是最不想苟晞和趙含章打起來的人。

他覺得,他們兩個要是真打起來,國亡不亡他不知道,但他一定會亡的。

皇帝立即讓趙仲輿起草詔書,連發三封,劉琨、王浚和苟純一人一封,問問他們到底是因為什麼打起來。

三人的回信很快就到。

苟純:我是被動防禦,問對面那兩個王八蛋!

劉琨:聽說青州百姓在苟純的治理下苦不堪言,而王浚說他才是青州刺史,他能更好的管理青州,所以我站在正義的一方。

王浚的信就要長很多,洋洋灑灑一大篇,廢話不少,核心思想只有一個,他也是青州刺史,本來苟純要是能管好青州,他讓一步也沒什麼,畢竟是皇帝封的官嘛。

但他當不好,那他這個同樣是青州刺史的父母官可就看不得自己的孩子受苦了,所以他要收回青州,自己管!

和他們的信同時到的還有另一封信,以及另一個訊息。

在王浚劉琨和苟純快打出豬腦子的時候,有一個人悄無聲息的起兵,一舉拿下了東來郡和北海郡,把趙含章垂涎的兩郡收到了手中。

巧了,那人也是青州刺史。

是王衍狡兔三窟中的一窟,王衍的族弟王敦,東海王司馬越還在時冊封的,哦,當時皇帝也是當今。

皇帝整個人都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