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含章一熘煙跑到城西郊外,當然,不止她一個,她還把馬頭四個都帶上了。

看著一望無際,雜草叢生的荒野,趙含章大手一揮道:“這就是將來我們的馬場了。”

馬頭張大了嘴巴看著。

“當然,它不能叫馬場, ”除了朝廷授予的資質,民間無人能私養馬匹,光明正大的標註馬場,那不是等著衙門的人上來查抄嗎?

因此趙含章道:“這叫牧場!”

馬頭嚥了咽口水問,“就這麼放牧?”

他低頭看了一下腳邊的野草,摸了摸後搖頭道:“這裡好些草都不適合馬吃, 倒是養牛不錯。”

趙含章低頭看著這綠油油的草,心痛不已,“可惜我們牛少,那麼多草都浪費了。”

魏馬頭:……就野草而已,倒也不必這麼心疼,田地上別的不多,給牛吃的草還是能管夠的。

魏馬頭養了多年的馬,很有經驗,他看了看腳下的土,又騎著馬將這附近跑了一圈,許久後跑回來,下馬和趙含章道:“女郎,這一片地都能夠開出來種豆子,馬要養好,缺不了吃豆子,那一片則多是生地, 我們可以去除一些野草,然後種上牧草, 以後每年都間種一些,如此幾年,這一片牧草的數量就上來了, 應該能養上叄五百匹馬。”

趙含章眼睛微亮,“好,就照你說的做,你覺得馬舍應該建在何處?”

魏馬頭就指了一個方向道:“那裡最好吧,也近水源,我們取用水也方便些。”

趙含章和他們上去看了看,滿意的點頭,“好,等秋收結束,我就讓人來給你們建馬舍,開荒,除野草一併進行,爭取在明年開春前把馬場,哦,不,是牧場開起來。”

魏馬頭就問,“那馬駒何時送來?”

趙含章道:“快了, 你們先準備著吧。”

汲淵透過魏馬頭和柴縣令聯絡上了叄個馬商, 一共下單了一百二十八匹馬, 其中有叄十匹是未成年的馬駒, 不過只是給了定金,馬後續才能運到。

汲淵說,這已經是叄個馬商的極限,再多要,他們也給不出了。

而他們這會兒還沒和劉琨聯絡上呢。

趙含章騎著馬熘達回縣城,還未到縣衙便看見傅庭涵站在街角,守著一個包子攤位,前面排了二十來個小孩,他正不斷的從籠裡拿饅頭給他們吃。

趙含章下馬,將馬丟給聽荷,好奇的湊上去,“庭涵,這是……”

她上下打量過後問道:“你買的?”

“不是,”傅庭涵拿了一個超大的饅頭給孩子,示意下一個,一邊發一邊道:“我從縣衙裡拿的糧食,交給店家做的,這一個賑濟點只負責給孩子發點兒吃的,店家可以每天得到十斤的糧食報酬。”

聽上去還不錯。

趙含章就靠在一旁看他發,“你每天下午都過來發糧食?”

“不是,負責這一塊的吏員肚子疼,我暫時替一下。”傅庭涵發完了一籠,正要換下一籠,趙含章已經順手將空的拿起來放在一旁,把上面的叄籠一提,示意傅庭涵把最下面的那籠拿出來。

傅庭涵頓了一下,端出來後放在最上面,夾了一個饅頭放在一個孩子的碗裡,扭頭和趙含章道:“以後這種粗活我來就好。”

“沒事兒,我順手的事。”趙含章繼續靠在門板上看傅教授分饅頭。

看著看著,她的目光順著他的動作移到他跟前排隊的那些孩子身上,他們衣衫襤褸,有些不僅手指甲裡黑乎乎的,臉也是髒兮兮的。

拿到饅頭,他們沒有立即往嘴裡塞,而是先掰開,留下一半,拿著另一半就塞嘴裡急切的吃起來。

趙含章伸手拽過一個領了饅頭就要離開的小孩兒,問道:“這都傍晚了,是用晚食的時候吧,留這一半給誰吃?”

小孩兒膽怯的看了她一眼,小聲道:“明天早上吃。”

傅庭涵在一旁解釋道:“一天只有一頓,一頓只有一個饅頭。”

他頓了頓後道:“縣衙庫房裡沒那麼多糧食,我們得省著來。”

現在全縣都在以工代賑,要想得到糧食就得幹活,傅庭涵規定了工作量對應的糧食,一個成丁每天賺到的糧食可以養活自己和兩個孩子。

但……這縣城裡還有許多無父無母的孤兒,以及只剩下老弱的孤寡,所以傅庭涵只能設立單獨的賑濟點。

但讓他們飽腹是不可能的,他也就是讓他們不至於餓死。

趙含章問小孩兒,“你們住哪裡?”

小孩就伸手指了一個巷道,“裡面。”

趙含章乾脆跟著進去看,便見他指的地方塌了個院角,裡面血跡斑斑,地上還有血紅色的拖拽痕跡,趙含章問,“這是你們家房子?”

“是啊,”小孩兒理所當然的道:“我阿父阿孃都埋了,這是我的,可他們說,很快就不是了。”

他抬起頭認真的看趙含章,“女郎,衙門可不可以不收我家。”

按照規矩,無丁不成戶,這孩子年紀這麼小,是不能支立門庭的,衙門會暫時替他們管理家中資產,待他們成年後歸還。

不過現在世道溷亂,這東西給出去,基本上就沒有再回來的可能。

當然,不給出去,這小孩兒也未必保得住。

趙含章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道:“不可以,衙門會暫時替你保管,這房子你住著未必能保住,但放在縣衙裡,我承諾你,只要我一日還做這西平縣的主,那這東西縣衙就只是暫代。”

趙含章道:“我會建個育善堂,你和其他失去父母的孩子就去育善堂裡生活,我還會請人教你們讀書,等你們年滿十六歲,或是從學堂裡畢業可以做事賺錢後,衙門替你們保管的產業會原封不動的還回去。”

小孩兒愣愣的問道:“我是庶民也可以認字嗎?”

“當然,”趙含章笑道:“天下任何人都有讀書認字的權利,只要你們想。”

趙含章牽起他的手,“走吧,先找你去認認你的第一個老師。”

傅庭涵見她牽著個孩子回來,笑得一臉諂媚,就挑眉問道:“你又想幹什麼?”

趙含章搖著小孩兒的手道:“我想建個育善堂,再建一個學堂,這些孩子總要妥善安排,而且我們不是缺人才嗎?我們需要猥瑣發育,不能廣發招賢令,就只能自己培養了,我覺得這些生源就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