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西開車,來到張崇光的別墅。

已是傍晚。

陰雨天,天地間籠了一層暮色塵煙,看著有些虛無縹緲。

別墅很大,門衛竟然認識她,二話不說就給她開了門,還悄悄比了個加油的手勢,霍西猜測應該是過去服務過的老人兒。

她笑笑,把車駛進別墅,繞過一個噴泉停到停車坪。

雨勢連綿。

實在不適合出門,也不適合去討好旁人,但霍西還是選擇在這樣的天氣過來接張崇光,當然她也知道,他不會跟她走。

無所謂,她的目的也只是讓他知道。

霍西下車時沒有打傘,衣服很快就溼了一片,有熟悉的傭人迎上來給她撐了傘,頗有些為難地說:“太太,您還是回去吧!”

她看了看別墅方向,低聲說:“何小姐在呢!”

何小姐……

記住網址

霍西猜到是說何璐,她不意外但多多少少是有些介意的,若是從前的霍西大概會掉頭就走,但是她若真心想得到一樣東西,別說一個何璐就是十個何璐也攔不住她。

霍西淡笑:“他在哪?”

傭人見她堅持,只得將她帶進別墅,邊走邊說:“先生在樓上看書呢!這會兒下雨,腿有些疼。”

霍西才淺淺笑了下,就見著別墅大廳裡站著的何璐。

何璐像是女主人一樣站著,打量著霍西。

傭人不明所以,為難地說:“何小姐,太太過來看看先生。”

何璐先是沒有出聲,她盯著霍西,半晌才對傭人說:“你先下去!我來招呼霍律師……還有,她跟張總已經離婚了,並不是你的太太。”

傭人雖忌憚她,但這話不樂意了。

她反駁道:“都說一夜夫妻百日恩,再說先生太太還養育了三個孩子呢,這是打斷了骨頭連著筋的關係。再說何小姐也沒有過門不是?”

何璐心生不悅。

霍西倒是挺大度的,對傭人說:“下去給我泡一杯花茶過來。”

傭人很自然地介面:“行,那我泡您最愛喝的針葉。”

她們熟絡的態度,讓何璐頗為不高興,

這一次,張崇光雖說是花錢僱她演戲,並非對她是真感情,但是她想只要能接近張崇光,她就還有機會嫁入豪門。

何璐不想放過千載難逢的機會。

等傭人離開,她看著霍西冷笑:“張崇光不想見你!你又何必自討沒趣呢!霍律師也是有頭有臉的名人,作為一個女人總追著男人跑,我想傳不去也不好聽吧!”

霍西坐到沙發上,撥了撥半溼的長髮。

半晌抬眼:“我高興!有問題嗎何小姐?”

她是律師,何璐在她這兒自然是討不到嘴上便宜,於是又是一聲冷笑:“若他想見你,這會兒已經下樓見你了,他不想見你就是不想跟你在一起了,這一點你難道還看不明白?霍律師,其實你真的不要太自信,人的感情是會隨著時間消磨光的,沒有誰會永遠愛誰。”

這時,傭人送上花茶。

霍西卻未喝,她微微地笑著說:“你說得對,沒有誰是永遠愛著誰的!可是何小姐,我想如果張崇光愛你,也早就願意給你名分了不是嗎?也不需你…頂著未婚的身份在這裡行駛大婆的權利,搞得我跟小三似的。”

何璐的臉都漲紅了,她想反駁但是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傭人在一旁差點兒笑出聲來。

就該這樣,懟死她!

霍西也沒有要久待,她接過傭人遞來的毛巾把臉擦了擦,輕聲說:“告訴先生我來過了,他不方便我下次再來。”

傭人感動得不知怎麼才好。

霍西已然起身,朝著門口走去,沒有戀戰。

身後傳來何璐氣急敗壞的聲音:“他不會回心轉意的,他已經不愛你了。”

霍西身子微頓。

片刻,她的聲音幽幽傳過來:“張崇光僱你,花了多少錢?”

何璐面色蒼白。

她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霍西卻已經離開了別墅,一會兒院子裡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由近漸遠。

……

霍西走了。

張崇光站在落地窗前,靜靜看著那輛小汽車消失在視線裡。

何璐過來複命。

推門走進書房,就見著沙發上一本《自控力》書本凌亂地放著,而書的主人站在窗邊,默默地站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其實她是知道的,他在想霍西。

這讓何璐十分不舒服,她輕步走了過去,在他背後輕聲叫了一聲:“張總。”

張崇光沒有出聲。

何璐忍不住說話了:“您既然不愛她了,就不該讓她再出現在您的世界裡,比方說門衛換掉傭人換掉,她自然接近不了。”

說完,她心口起伏。

有些後悔,但更多的還是衝動,她近乎是脫口而出:“相比較她來說,單身沒有孩子的我其實更適合照顧您。”

這一次,張崇光開口了。

他一開口就滿滿諷刺的味道:“你是說你更適合照顧殘廢?”

何璐眼含淚花:“我喜歡你。”

“喜、歡、我?……”

張崇光一字一頓地重複著這三個字,語氣嘲弄,他反問道:“是喜歡我的人還是喜歡我的錢?何璐……我花錢僱你的目的是讓你幫我擋著霍西,不是讓你把我當傻子的。”

她這樣兒的女人,在B市沒有上萬也有成千。

或許從前他還會看一眼。

但是自從宋韻以後,這些女人他看也不會看,哪怕是恢復了單身就連跟她們逢場作戲的興致也沒有。

他冷笑出聲:“你爬到今天的位置,想必付出不少吧!你也不想因為得罪誰而一夜之間在行業裡混不下去,甚至是在B市混不下去吧!”

這些話,傷了何璐的自尊。

她是個漂亮的女人,即使並沒有攀到高枝,但是凡跟她接觸過的男人都是願意甜言蜜語一下的,沒有人這樣對待過她。

張崇光一針見血:“那是因為你能陪他們睡覺。”

何璐難堪到不行,她沒有想到她的過去,張崇光知道得一清二楚。

“張崇光,那為什麼還留下我?”

張崇光修長手指輕撥窗簾,那墨色的窗簾,就像是霍西被雨水打得半溼的黑髮,氤氳美麗……

良久他輕道:“不為什麼,只是因為你跟其他人沒有區別。”

只是隨機罷了。

……

說完這些,他就讓何璐出去,他僱她做事但並不住在一幢樓裡。

何璐的宿舍,在後面一排房子裡。

跟傭人住宿在一處。

等安靜下來,張崇光又看向窗外……一滴水珠從窗簷落下,晶瑩剔透。

他下了決心跟霍西一刀兩斷。

他不肯見她,不肯她走進他的世界裡,而霍西也沒有非見他不可,她只是常來,有時會給他帶一本她看過的書,有時會帶兩份霍紹霆親手包的牛肉餃,一份是水煮的一份是煎過的,那是張崇光打小就愛吃的,滿滿的牛肉餡十分過癮。

初秋悄悄降臨時,霍西給張崇光帶來一件毛衣。

是溫蔓手工織的。

深咖色的高領毛衣,好看又保暖,適合居家穿。

霍西就這樣不緊不慢地追著男人,有時會碰見何璐,何璐笑話她,但她的心裡卻是羨慕霍西的。

因為霍西篤定張崇光愛她,所以她才敢這樣纏著吧!

張崇光拒絕霍西,卻並不拒絕那些東西,他會偷偷把牛肉餃吃光,他也會悄悄穿上那件毛衣在深夜裡閱讀霍西送來的書本。

有些地方她作了標註,竟然是情話。

張崇光一把年紀,有時竟然也會突然紅了臉。

他驀地合上書本,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再這樣下去他遲早要被霍西拿捏,棄甲歸田。

深夜,他拿了手機想撥霍西電話,他想跟她說清楚。

意外的,電話響了幾聲就接了起來。

霍西的嗓音略有些沙啞,她輕聲說:“這麼晚了有事?有事的話,我們明天再說,我現在……”

張崇光喉結微滾。

他很久沒有聽見霍西的聲音了,即使她每隔兩三天就來別墅一次,但是他一次也沒有見她,平時也不打電話。

乍然之下,他有幾分懷念。

半晌回神,他用建樹好的情緒淡道:“我只是想跟你說,以後不要再送東西去了,也不要去看我了,我說過我們之間結束了,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了……霍西,我們兩清了。”

……

霍西半晌沒有回覆,張崇光忍不住輕促:“霍西?”

霍西嗯了一聲。

她似乎是斟酌了一下,才說:“星星住院了,現在還發著低燒,我們的事情以後再說好嗎?”

啊……

張崇光握著手機的手顫了一下,耳根也發燙,他的小女兒病了住院,他卻想著這些男男女女的事情,他真不該。

其實細想一下,霍西好幾天沒有來了。

張崇光有些內疚,更擔心,也顧不得其他了:“在哪家醫院,我馬上過來。”

對面,又是一陣好長時間的沉默。

良久霍西幽幽地問:“不打擾你跟何小姐睡覺嗎?上次我來她說她有焦慮症,我總過來會影響她的睡眠,張崇光,我覺得還是不要因為星星的身體影響到你們的感情。”

她話裡有話,明退暗進,張崇光怎會不知道?

他沒有解釋,只說:“地址發我,我馬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