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郡主說了很多。

她的情緒,就像是決堤的河流,奔湧而出,一股腦的傾瀉出來。

嘉禾郡主說著,張司九就聽著。

然後不停地給嘉禾郡主遞帕子——嗯,帕子沒那麼多,但是消毒棉布有很多。也可以湊合用。

嘉禾郡主最後眼睛都哭腫了。

她提到了很多事情。

譬如和那個未婚夫曾經一起長大,有過很多很多美好的回憶。

譬如她曾經對未來的婚姻,有過很多的幻想。

但這一切都止步在那個秋天。

嘉禾郡主說,自己不想嫁人了。她覺得男人都很可怕。她一和男子稍微距離近一點,都會想到那一日的情景,然後渾身不舒服。

等嘉禾郡主說完了,停住了,張司九才嘆一口氣,“我明白,我明白的。”

這種行為,完全就是心理原因造成的恐男和恐婚。

對於這種事情,張司九沒有什麼好辦法,但是,她覺得,痛經這個還是可以治一治的。

於是,最後,嘉禾郡主走的時候,張司九給了她一顆神丹:“吃了這一顆藥之後,你會有一系列的反應,但不要緊,都是在排毒。你痛經,是因為當年你受寒,這麼多年一直沒有對症治療所致。”

“我這藥,一顆見效。這個月你雖然可能還會痛,但絕對不會再那麼痛了,頂多就是有點感覺而已。”

張司九鄭重道:“一個月一顆,三個月後就徹底好了。這藥是我不傳之秘,做法也很複雜,你萬萬不可弄丟了。”

嘉禾郡主一聽這話,神色都有點緊張起來,連忙用帕子仔細包好,又貼身收著,仔仔細細問了服用方法。

張司九就說了一個特別複雜的:“連曬三日的老薑,在正午的時候煎湯,加上紅糖。在太陽底下用這個湯送服,最後再曬半個時辰太陽。”

嘉禾郡主頭一次聽這樣的服藥辦法,一時之間感覺特別厲害。

她看向張司九:“張小娘子果然和旁人不同。”

張司九笑眯眯:“而且,剛才我聽了郡主您的心聲,還有一個方子,等您這個月藥見效了,對我深信不疑了,再來找我。”

嘉禾郡主好奇死了,忍不住問了好幾遍。

但張司九特別沉得住氣,根本就不會說。

嘉禾郡主揣著一肚子的好奇走的。

張司九送走嘉禾郡主後,齊敬和楊元鼎迅速就圍了過來。

楊元鼎扒拉著張司九:“怎麼樣?怎麼樣?有沒有讓她愛上你?”

張司九咳嗽一聲:“這話說得,我跟渣男似的。還愛上我。不過,這事兒應該八九不離十,你放心。”

齊敬看看楊元鼎又看看張司九,總覺得他們兩口子是密謀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張司九被齊敬看得受不了,連忙讓他打住:“別這麼看,我害怕。我們可沒想害人,就是想和這位有錢的郡主打好關係。”

沒準哪一天就用得上!

齊敬卻被張司九的直白驚得目瞪口呆,然後忍不住問了一個問題:“那你看上楊三郎,該不會是……”

他覺得自己是不該問這個話的。

但卻又忍不住問。

沒辦法,實在是好奇。

楊元鼎狠狠地瞪了一眼齊敬,隨後又洋洋得意:“這你就不懂了吧。我這叫什麼?我這叫有錢也是優點!就算司九真看上這個,也說明司九有眼光!知道我比其他有錢人更好更值得愛!”

齊敬整個兒目瞪口呆住。

他是萬萬沒想到,世界上還有如此……如此不要臉的人。

而下一刻,張司九的回答,又讓他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張司九一本正經道:“就算元鼎沒有錢,我也喜歡他的。”

世上就沒有人能像楊元鼎這樣戳中她的心窩子好嗎?

再說了,這是老天爺給她發的物件!完全是為了她量身打造,那怎麼可能只是為了錢呢!

齊敬搓了搓胳膊,感覺自己不應該在這裡。

但對嘉禾郡主病例的強烈好奇,讓他腳底下猶如生根一樣,堅持著問了句:“嘉禾郡主到底是什麼病症?”

張司九尋思一下,用了一個最合適的詞:“就是妄想症。”

齊敬和楊元鼎都愣住了。

楊元鼎比齊敬明白點,迅速總結:“所以,她根本沒有生病,她的痛苦,都是自己想像出來的?可是為什麼呢?”

“類似於一種心理懲罰吧。”張司九嘆一口氣:“對於那個未婚夫的死,她還是心裡頭有諸多的自責。所以,這種痛,更像是一種自我懲罰。”

齊敬似懂非懂,又問:“可我不明白,心理覺得疼,就會疼嗎?”

張司九讓齊敬把眼睛閉上。

然後用自己的一根針去扎齊敬的穴位。

當然,沒真的扎進去。

張司九問齊敬疼不疼。

齊敬的反應很大:“你紮了我的穴位,我疼是不疼,就是脹和麻。”

楊元鼎差點沒笑出聲來。

張司九道:“那我現在給你割一刀,你再感覺感覺。”

她用手術刀的刀背,在齊敬的面板上劃了一下。力道和速度,都跟做手術時候一樣。

結果,齊敬就喊起疼來。

楊元鼎把齊敬的眼睛放開,“哈哈”大笑:“你上當了齊敬。”

齊敬看著自己完好無損的面板,一時之間愣住。

那些疼痛,也一瞬間感受不到了。

他看向張司九:“這是為何?”

張司九道:“這就是念的作用。你的念足夠強烈,就會影響到你的五感。”

齊敬還是有點不明白:“可你沒真的切——”

“那你的念,讓你感覺已經被切了。作為大夫,你從小五感就很強,一直在不斷加強。所以,同樣的,你也更容易被自己的念欺騙。”

張司九笑眯眯:“只要讓你覺得,你真的在疼,你就會疼。”

“嘉禾郡主也是這種。不過,她的念,比你的還要深。她堅信不疑自己這個是治不好的,是會痛得瀕臨死亡的。所以,什麼藥都治不了她。”張司九嘆一口氣,坐下來:“所以,她的治療方案就是,建立信任。排解心中的念。”

“所以你是如何治的?”齊敬更好奇了。

那樣子,楊元鼎估計讓他跪下拜師,他都不會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