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司九話說得很堅決。

朱瘍醫愣了一下,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他本以為……

朱瘍醫最終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九娘是介意當初的事情?可為何還要幫他介紹——”

張司九笑了,看住朱瘍醫:“在第一醫院最難的時候,他走了,我理解。畢竟誰都有一家老小要養活。可正因為如此,我才越感激你們這一批沒走的人。”

“有了你們,第一醫院才能發展起來。才沒被那些醫館擠得開不下去。”

“但,現在第一醫院好了,又和太醫署有了合作,根本不愁沒有人才。你說,我為什麼要留下一個在我最難時候離開的人?”

“給他找活,不是因為他。而是因為你,文祥,還有志清。”

“你們是師兄弟,如果只有你們好,他一人混得不好,你們心裡不好受不說,在師父那兒也沒法交代。所以,我給他介紹別的工作。”

朱瘍醫慚愧低頭,說不出話來,心裡更是動容——

油然而然地,他就生出一股衝動來,毫不猶豫許諾道:“九娘,你放心,其他人我不管,但我這輩子,都在第一醫院!絕不會走的!”

張司九笑了:“好。回頭我讓齊敬去其他醫館問問。你等我信。”

朱瘍醫不知道說什麼好。

但也沒走,又躊蹴起來了。

張司九見狀,揚眉問:“怎麼了?你和招銀還有事兒?”

朱瘍醫咳嗽一聲:“招銀不肯答應我的提親。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張司九終於放下了手裡備課的筆,正式騰出功夫來:“你跟我仔細說說。”

朱瘍醫垂頭喪氣:“招銀總算是答應跟我好,但我提出成親,她卻沒應。甚至這幾天還有點冷著我了。我不知道為什麼。”

他有些哀怨:“招銀是不是看上別人了?”

張司九看著朱瘍醫那張挺好看的臉,心道招銀也不算虧。隨後,她問朱瘍醫:“你知道招銀以前的事兒嗎?或者說,她有沒有提起過,她家裡的事情。”

朱瘍醫點點頭:“提了,說她娘早早沒了,是在你們家長大的,所以,你們就是她的親人,是她的救命恩人。讓我不許對不起你,否則,她拿殺豬刀砍我。”

“那別的呢?”張司九再問。

朱瘍醫搖頭。

張司九陷入了為難。

這種事情,當然還是招銀親口說最好。可是以招銀的性格,未必會跟朱瘍醫說。

遲疑了一會兒後,張司九問了朱瘍醫一個問題:“不管招銀是什麼樣,你都能保證你不會動搖嗎?”

朱瘍醫撓頭迷惑:“為什麼要動搖?招銀挺好的啊。我覺得,我這點眼光還是有的。”

“不是她自己,而是她家裡。”張司九輕嘆一聲:“招銀吃了很多苦,才有了今天。具體裡頭我不好跟你說,你應當等她自己告訴你,我只能告訴你,她不答應你,應當是怕拖累你,以及對成婚有些……抗拒。不是因為你,是因為別的緣故。”

俗稱恐婚。

因為父母的失敗婚姻,所以一點也不期待,反而很恐懼成婚這種事情。

張司九嘆一口氣,有些心疼招銀,心想今天不然就回孃家去,去開解開解招銀。

朱瘍醫好似明白了,又好似不太明白,若有所思地走了。

張司九繼續備課。

太醫署的瘍醫課已經要開班了。

張司九多少有點緊張。

不過,讓她沒預料到的是,也許是壓力太大,加上連軸轉,她忽然病了。

而且頗有點病來如山倒的意思。

中午睡了一個午覺之後,起來就感覺不對。

渾身痠軟,還有點發熱的感覺。

張司九懵了片刻,然後老老實實去掛號——醫者不自醫,這已經不是普通感冒,所以還是找別人掛號看看比較保險。

許文祥給張司九開了三天假,又給開了三天藥,恨鐵不成鋼:“作為大夫,難道不知如何保養自己?別幹了別幹了,回家去好好養著吧。”

張司九老老實實去休假養病了。

楊元鼎擔心壞了,忙前忙後的張羅,整個院裡就沒有不忙的人。

就是路過的貓,都差點被他罵兩句。

張司九吃了藥昏昏沉沉地睡著,漸漸發起熱來,只覺得渾身燙。

後來開始迷迷糊糊地背起了專業知識。

楊元鼎在旁邊聽著,差點掉眼淚:學醫真的是……

而張司九對此一無所知。

周氏過來看了看,沒讓白寧娘和李氏過來。白寧娘那邊有孩子,李氏這邊疑似懷孕,都怕過了病氣。

看著楊元鼎那樣子,周氏欣慰的同時,難免有些吃醋,趁著楊元鼎送出來,酸溜溜說了句:“要是將來我病了,你也有這麼心疼就好了。”

楊元鼎一臉不解:“您是我爹的媳婦,要心疼也是他這麼心疼啊。”

頓了頓,他斬釘截鐵道:“如果他真敢不心疼您,我和哥哥們就一起訓斥他!”

周氏:……道理沒錯,是我錯了。我和兒媳婦吃什麼醋!

於是周氏轉身走了,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倒過來:“你有空在這裡乾坐著,不如回去一趟,讓你二嬸過來,幫忙給做兩頓飯。她病了,肯定想看到親人,肯定想吃一口愛吃的。”

楊元鼎這才想起來這一茬,告別都顧不上,火燒屁股似地跑回張家去找徐氏。

看著自己兒子這樣,周氏更無奈了,轉頭想著想著,卻笑起來:“他這樣,將來婚姻必是幸福美滿的。”

有了這一份疼媳婦的心,就不怕將來出什麼岔子。

陪著周氏一起來的嬤嬤也笑:“那是。咱們三郎最會疼媳婦了。”

周氏感嘆:“楊家兒郎,都是疼媳婦的。果是家傳的。”

嬤嬤笑得更厲害:“那是,郎君和您成婚這麼多年,就沒和您紅過臉。更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誰不羨慕您?”

一番話,愣是給周氏說得心花怒放,甚至還有點不好意思。

可週氏很快就又憂心忡忡地:“修郎一天比一天回來晚了。這一次,也不知最後是什麼結果。他最後會不會受牽連。”

大家明天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