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司九家又一次成了大本營。

接生婆看著張司九家新修的房子,忍不住擠眉弄眼壓低聲音:“最近沒少接活?”

張司九從這句話裡接收到了隱藏資訊:原來接生這麼掙錢的嗎?

她搖搖頭:“沒人敢請我。畢竟我年紀小。”

說完了還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接生婆也是個人精,立刻拍了拍張司九的後背:“怕啥?以後跟著嬸子,保管你接生到手軟!”

一旁的程萬里忍不住提醒:“她要學醫,還是少接生吧。”

不然就真本末倒置了。

聽雲也微笑道:“普通接生,估計也用不上我們。”

張司九點點頭:“普通接生的確用不上我們。不過,我可以給你說一下,如何減少產婦產褥熱,要不——”

接生婆眼前一亮,隨後又怪不好意思:“不瞞九娘你說,上次你跟我侄女說的,我也偷偷記著了。還別說,真有效果。”

偷師這種事情,不被人發現還好,一旦自己承認了,還是怪羞恥的。

而且還是偷師一個小娃娃。

張司九根本不介意,點點頭:“那回頭我跟你再詳細說說。如果其他接生婆要聽也行,不過得要錢。一百個雞蛋加一匹棉布,我就詳細告訴她。”

一百個雞蛋不算貴。

接生婆先是一喜,然後又有點兒猶豫:如果這種事情,只有自己知道的話,產婦家裡給更多呢。而且自己要是比其他人知道得多,那……

張司九哪裡看不出來接生婆的盤算,當即直接開口打斷了接生婆心裡的小算盤:“咱們既然決定走接生難產這條路,名氣肯定會大起來。教會其他接生婆,她們每次一接生,也等於是告訴別人,我們比她更厲害,畢竟她都找我們學的。不要被人搶了生意。反正大家都會了,也是一樣的公平。反而產婦那邊,恢復會更好些,也算積德行善了。”

頓了頓,張司九笑著豎起一根手指頭:“我給你抽成,每介紹一個來,給你十個蛋,十分之一的布。”

楊元鼎替接生婆算了一個賬:“那可真划算啊。只要動動嘴皮子,就能賺一點。而且反正這些東西,遲早別人都會知道的。藏著掖著,最後沒啥好處。可大大方方教給別人,還能落格好名聲呢!”

古人重名聲。

因為十里八鄉的,祖祖輩輩都在這裡生活,輕易不會離開。名聲好,在外頭走動,都要被人高看一眼,得到更多地客氣。

接生婆當然不稀罕那個蛋和布,但就像是楊元鼎說的,這等於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不要白不要。

所以,只猶豫了三秒鐘,接生婆就點頭答應了:“行。我明兒就去問問。”

不過,接生婆還是有點不太明白張司九為什麼這麼大方:“九娘,你咋個這麼大方?就不怕砸了自己飯碗啊?”

潛意識裡,接生婆是有點覺得張司九這是因為年紀太小,想得不夠長遠的緣故。

張司九面對這個問題,笑了笑:“我娘就是難產死的,希望世上所有女人,將來在生孩子時候,都能更安全些。更能活下來些。”

接生婆愣住了。一時之間只覺得有些羞愧:自己倒不如一個小孩子有善心。

徐氏見幾個人說話,也沒打擾,只讓招銀送了一壺熱水過來,然後說一句讓大家留下來吃飯。

楊元鼎一口就答應下來,還吩咐陳鬥去幫忙:“陳鬥你去給嬸子燒火打下手啊!劈材也行!”

陳鬥麻利的應了一聲。

楊元鼎想了想,又吩咐:“你騎我的小花臉去縣城,切二斤羊肉!”

陳鬥又應一聲。

張司九揚眉:“陳鬥可真是任勞任怨。不過這麼使喚他,也不好吧?”

楊元鼎咧嘴笑:“不然他一會兒肯定不敢吃飯的。他總覺得自己身份擺在那兒。”

聽風轉頭看程萬里,有些猶豫和詢問。

程萬里喝一口熱水,慢慢悠悠:“我好歹也是半個師父,吃頓飯還是好意思的。”

聽風想了想:“那我去幫忙燒火。”

張司九聽了,趕忙按住他:“你別去,一會兒我想請你和老程幫忙給我奶奶和二嬸看看。”

楊元鼎一聽這話,就坐直了身體:“奶奶和二嬸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

張司九搖搖頭:“沒啥,就是每天又累又忙,我怕他們身體受不住,看看能不能調理一下。”

楊元鼎這才鬆了一口氣,連連點頭:“對對對,是該看看。你也該看看。”

他猶豫一下:“這都小半年了,怎麼還是面黃肌瘦的。”

張司九糾正他:“還是長高了一點,長胖了一點,你看我胳膊上肉就知道了。面黃是因為我是黃面板,頭髮黃也是……天生的。”

這一點,從大家一樣吃飯就知道了。人家小松小柏,一個個就很健康。

楊元鼎只能報之以同情:“那就沒辦法了。”

接生婆心裡一直記掛著梅子那個事兒呢,看著話題跑偏了,趕緊拉回來:“那梅子那頭咋個辦?咱們啥子時候去個給她接生?”

張司九問過梅子最後一次身上來那個是多久,但梅子自己記不清楚了不說,還說她每個月也不是一樣的。所以,算預產期這個辦法,肯定行不通。

可現在要說立刻剖也不行,孩子到底月份足沒是一個問題,另一個問題是器械問題。

張司九考慮一下,才給出一個時間:“只要不是突然發動,那就差不多再過七八天,咱們就看情況動手接生。”

楊元鼎知道張司九顧慮什麼:“我這邊,儘快搞出一點烈酒,器械的話,估計至少要五天。”

張司九點點頭:“這幾天,我練習一下縫合。”

聽雲立刻道:“我打下手。”

程萬里也知道自己該幹什麼:“我去研究下麻沸散這種藥。”

接生婆倒是有點兒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了,懵著問了句:“那我呢?我做點啥?”

張司九當然也想好了:“我把孩子取出來之後,你負責接孩子,弄孩子。”

接生婆鬆一口氣,點點頭:“這個我擅長。”

要真一點事兒都幹不了,那以後這門營生肯定幹不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