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 涅沙羅

送走第一批運輸船隊後，羅素回到了寧靜黑域空間站。

完全上線的巨型船塢在黑洞視界邊緣不眠不休地開工造船，視察工程進度之餘，羅素也抽出時間在這裡與逆熵主機一起商討、擬定將來對人類帝國的軍售清單。

羅素坐在桌前拿起一杯水，有些苦惱地說道：“逆熵，你認為我們售賣給人類帝國的戰艦是應該搭載躍遷引擎，還是曲速引擎？”

“我認為二者都不應該配備。”跪坐在桌條桌另一側的機械天使毫不遲疑地回答道。

坐在羅素身邊的灰風眨了眨眼：“為什麼呢？”

羅素沒有說話，於是機械天使接著說道：“躍遷、曲速兩種引擎，都是能夠不依託亞空間進行實體宇宙超光速的強大技術，這對人類帝國有著非同一般的重要意義。

出於己方利益考量，我們不應該讓這樣的技術大規模傳播，那會讓L-星門的重要性大大下降，威脅管理員對物理超光速技術的壟斷地位。”

雖然太空死靈也掌握著如“無慣性引擎”、“蟲洞捕獲”等物理超光速技術，但它們顯然不可能像羅素這樣給予人類幫助。

“元帥，逆熵說得有道理喔。”灰風轉過頭看著羅素。

“理論上是這樣沒錯，但不要忘了，我們給帝國提供軍事援助的初衷是什麼。”羅素嘆道：“我希望讓帝國成為擋在我們與破界者之間的壁壘，而想要與破界者作戰，穩定的超光速通訊和航行途徑幾乎是必需品。”

灰風點了點頭：“對哦，破界者的高維艦船上搭載有靈能躍遷引擎，它們的機動性遠遠超過了只能依靠亞空間進行不穩定航行的帝國戰艦……”

如果說擁有靈能躍遷能力的破界者是靈活機敏的鳥兒，人類帝國的艦隊則像是一隻只在爬行在鋼絲網上的蝸牛。

敝帚自珍，只提供給人類帝國沒有躍遷或是曲速引擎的常規戰艦，這樣的象徵性援助絲毫不能改變人類帝國面對破界者毫無還手之力的事實，只能稍微延緩高維入侵的擴張罷了。

“那，用天機工程呢？”

灰風又想了個辦法：“我們可以利用‘天機工程’飛昇給躍遷引擎的核心部件、生物曲速引擎的基因編碼都進行加密，阻止他人透過逆向工程推匯出這兩項技術。”

辦法倒是好辦法……我也有這麼想過。

羅素將杯中的水一口喝乾，空杯子遞給灰風：“想法很好，天機工程能夠將超光速艦船的製造能力都牢牢控制在我們手裡，但……我們接下來很可能會無法控制戰艦的產量。”

灰風有些喪氣：“怎麼這樣……”

羅素也有些無奈：“上次的高維入侵才剛開始就被覺醒帝國堵門掐滅了，所以你可能沒有意識到，高維入侵者的真正恐怖。”

沉默片刻，羅素接著說道：“‘破界者’其實只是異次元生命的其中一種，或者說先頭部隊，如果我們不盡快找到並摧毀破界者的異次元傳送門，從高維湧來的入侵者還會越來越多。”

“屆時，名為‘背道者’和‘狂熱者’的高維生命都會相繼開啟異次元裂口來到這裡，到那時，高維入侵就真的無法控制了。”

所以羅素才會說，他很可能無法控制戰艦的產量。

入侵者會越來越多，帝國對戰艦和軍火的需求也會越來越大，巨型船塢全力以赴之下，造出數以十萬計的龐大艦隊完全不是問題，但量變會引起質變。

“當我們售出的超光速戰艦多到一定程度，超光速技術是否壟斷在手其實也就也無所謂了，影響已經鋪開。”羅素從灰分手裡接過倒滿的水杯，輕啜一口：“很無奈，但我們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

不給不行，給少了不夠用，給多了就更不行了。思考到這裡，似乎陷入了死局。

羅素和灰風都有些無奈的沮喪，逆熵則還是和以前一樣，三個人商議一陣，最終還是沒商量出更好的解決方案。

又想人類帝國去扛天災，又不想給人家用超光速船隻，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情。

“算了，還是按照灰風的想法來吧。”羅素輕嘆一聲，選擇了放棄：“逆熵，我會讓科羅尼艾配合你，供給給人類帝國的船隻以曲速引擎為主，少量搭載躍遷引擎，以天機工程進行加密。”

“瞭解。”機械天使微微躬身表示明白，轉身離開了這裡。

鬱悶的羅素把灰風摟進懷裡，狠狠地rua了一通，都給rua炸毛了。

灰風紅撲撲的臉蛋貼著他的胸口，氣喘吁吁地說：“其實現在最好是儘快找到異次元傳送門的座標，然後投入大量兵力將之一舉摧毀，一勞永逸，也就沒有後面的那麼多麻煩事了。”

還能回收異次元術士。

“我也是這麼想的，但我總覺得接下來的行動不會那麼順利。”羅素幽幽嘆息。

奸奇和恐虐先後吃癟後，混沌邪神沒什麼膽子找他正面solo，但暗地裡搞事的膽子卻是有的——而且很大。

第40個千年的遠東星域，統治者們抱在一起看著糜爛的局勢唉聲嘆氣，但底下的人卻是另一番景象。

艾琳西亞星區，位於遠東星域北部星帶，臨近夢魘座大空洞。

由於失夢星雲大坍縮的緣故，艾琳西亞星區曾一度失去了與厄斯白涅斯星區的直接聯絡渠道，數個重要的農業世界也在綠皮的進攻下淪陷，引發了波及整個星區的大饑荒，就連首府星球“艾莎琳”的處境也分外艱難，280億的星球人口在15年內便萎縮至不到200億。

書記官筆下短短的一位數字，卻沉重得讓整個星球都不堪承受。

泰拉遠征軍出發後，虎視眈眈的異形與混沌徹底失去了遏制，情況迅速惡化到極點，艾琳西亞星區從此陷入了戰爭煉獄之中。

數以億計的帝國平民在戰火的蹂躪之下呻吟著死去，然而這居然是比較幸福的結果。

更多的人被綠皮當作牲畜圈養起來，作為飼料餵養史古格和屁精；黑暗靈族在戰場的邊緣巢都的底層渾水摸魚，將大批平民虜去充當折磨取樂的玩具，那是比死亡更加恐怖的地獄……

每每回想起那時的膽戰心驚，艾莎琳上的普通工人都會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是一場夢。

涅沙羅就是這樣一名幸運的工人。

涅沙羅今年22歲，沒有什麼特殊的身份，只是一名出生在艾莎琳巢都下層的普通小賊。

像他這樣出身下巢的孩子總是會在8歲前學會各種小偷小摸的技巧，然後在11歲左右將一身本領磨礪得爐火純青，要問為什麼？因為沒能做到這些的孩子要麼因為偷不到東西而餓死，要麼在偷竊行為暴露後被亂棍打死。

涅沙羅的偷盜手藝在同齡人裡屬於中上游，餓不死，但也填不飽肚子，在他幼時的記憶裡，無處不在的飢餓感總是像幽靈一樣伴隨著他，走到哪裡就跟到哪裡。

當戰爭爆發，異形入侵時，涅沙羅本以為自己或許能夠憑藉瘦小的體型鑽進巢都下水道里逃得一命，但事實證明他錯了。

任他的手法多麼高超，技巧多麼嫻熟，逃跑路線多麼隱蔽，對嗜血的黑暗靈族而言都像一個玩笑。

涅沙羅忘記了那條被靈族揮舞著的、帶著倒鉤的長鞭是如何從自己的大腿處刺入，又如何從胸膛裡鑽出；也忘記了自己被拖出下水道時還有沒有完整的四肢。

他只記得自己從噩夢中醒來時，身上的傷口都已經消失，無數猙獰可怖的蟲類異形在廢墟之上來回遊走，啃噬屍體，好像另一場噩夢。

好在兩場夢都已經醒了。

涅沙羅用清澈的冷水洗了把臉，好讓自己打起精神，帶上挎包匆匆出門。

今天是星期一，單位的免費早餐裡有兩份酸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