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軍有撤退的端倪,收拾武器輜重之類的,甚至軍隊調動也變得頻繁,這種動作把夏國一方弄迷糊了,這些動作是真的要撤呀。

“趙軍撤退,他們是做什麼,現在都什麼時候了,景夏兩國夾擊,他們撤軍?”

何衡不能理解趙王此刻對軍隊的不信任,驚弓之鳥,似乎姜太后一來,軍隊就會投降一樣,因為趙王他覺得自己威望不如自己的母后,他犯了大錯。

雙方只差沒有擺開陣仗開打了,對面突然說不打了,還是實力強勁的一方,他們要撤退了,因為不明所以的原因。

這種不戰而退的表現讓他看向姜太后,似乎想要尋求某種答案,但是姜太后搖搖頭,同時顰蹙蛾眉,她的美眸低垂,在深思為什麼趙軍有這麼多迷惑操作,殊不知,她就是最大的原因。

如此迷惑的行為也讓她感到越來越陌生,對整個趙國都感到奇異,特別對於趙王,這個一手撫養長大的孩子。

不管是決定陳兵東境與夏國對戰,還是現在已經差點交上火卻撤退,都不是很有理性的選擇,很難想象是精神正常的趙王能做出來了的。

來和夏國對戰姜太后姑且能夠勉強理解,擺爛了,放棄了,要報復,都能說雖然瘋了,但還知道自己做什麼,後面的撤軍姜太后就實在難以理解了。

人員調動不會損耗精力?而且這裡正是適合騎兵展開的位置,一望無際的大平原,沒有多少打戰術的地方,要撤也是夏國被逼退了才對,怎麼會輪到趙國未戰先怯。

“要追擊嗎?還是看著他們撤退。”何衡也是第一次面對這種場景,下意識的問,對方撤退追不追,是不是眼睜睜看著他們撤不衝突呢。

“那是要看是真撤退,還是假撤退了,真的撤退肯定要追擊,哪能讓他們那麼輕鬆就跑了,浪費一個好機會,假的撤退……”

酈茹姒微微沉思,絞著眉頭,在想著可能結果,接著繼續說:“他們如果是要引誘我方進攻,乘機殲滅我們,那也不得不防,這也許是對方害怕我們和他們耗想出的應對辦法。”

酈茹姒說的不無道理,這種情況考慮進去,對方或許是在釣魚,想要最小代價解決夏國,這樣就解了東邊的威脅。

“確實,冒著全軍覆沒的風險去追擊,沒有任何必要,獲勝又能獲得什麼,一部分軍隊?忠誠未知,但是我們如果中計就不好了,到時候整個夏國的力量都會被毀滅。”

何衡也贊同說,讓趙國撤吧,反正夏國只要前進,遲早要遇到阻擊,遲早會有一支軍隊與之交手,犯不著如此急躁。

“主要是要搞清楚對方為什麼撤退,這點很重要,對方也覺得這個位置對我們不利?所以害怕我們不打?設計了一個圈套讓我們抓?”

何衡嘆息說,但是這樣的情報哪裡找呢,他無奈的看向莊詢,又輪到皇帝拍板決定了,同時看到了姜太后,欲言又止。

本來想請姜太后去探探口風,但這是莊詢的女人,怎麼指使輪不到他臣子出口,其次他也不怎麼信任姜太后。

畢竟是敵國的太后,說不清是哪個親,都有孩子,誰知道是偏愛大兒子還是小兒子。

“也是……”酈茹姒同樣,這種關乎國家國運的戰爭,不能相信私人感情,必須輔助利益的結合,可是趙國勝利姜太后也有很大的利益,她真的願意幫助景國去對付趙國嗎。

“能去幫朕問問發生了什麼嗎?昭儀。”莊詢察覺到兩人的目光掃過自己,又都短暫的停留在姜太后身上過,莊詢福至心靈,主動問。

“這,我問了又有什麼意義,你們敢信嗎?”姜太后比莊詢更敏感,兩人掃視的目光路過自己頓了頓後,迅速偏移,冰雪聰明的她幾乎一瞬間就明白了兩人存在顧慮。

“我當然信你,你都給我生寶寶了,我怎麼不信。”莊詢說著貼心的軟話,不管情報真不真,先把情報弄來再慢慢分析。

“我可是趙國的太后,到時候給伱傳遞一個錯誤情報,你們就完了,你們還是不要冒這個險了。”

姜太后輕哼一聲,算是對何酈兩人的回應,這事不比勸降,如果不成也沒什麼問題,就是增加勝率,成了那是大好,最嚴重的問題也不過是損失莊詢的一位愛妃。

如果姜太后傳遞的是假情報,對夏國造成了誤判,輕一點失去先機,重一點直接把夏軍埋葬在此,兩人不敢輕信姜太后也正常。

“你也是我們夏國的太后嘛,而且你都說了現在趙國事不可為,外加趙王犯病的那麼嚴重,你幫朕是應該的,朕才能保全趙王,不是嗎。”

莊詢勸說著,親暱的牽起姜太后的手,輕輕的摩挲著,他自己都要被自己的理由說服了。

“太后?你也要做我的孩子?”姜太后才不吃這個餅,莊詢暗示她莊念恩會繼承大統,但是姜太后也就笑笑。

“你如果真的相信我,我會去幫你探查的,至於得到的訊息,相不相信全靠你了。”

姜太后調侃完,一轉語氣,答應了下來,就像莊詢說的,這個趙國扶都扶不起來,她自然選擇幫莊詢,如果不是心灰意冷,誰又願意放棄自己精心耕作幾十年的基業呢。

“多謝昭儀了,真打贏了叫你母后也不是不行。”又不是沒叫過,在酈茹姒和何衡兩個家裡人面前,莊詢可以表現的沒臉沒皮。

“少貧嘴,姜昭儀,如果你能給我們帶來關鍵情報,以後念恩就是我的孩子。”

酈茹姒抱拳請求說,意思很明顯了,莊詢那句太后太輕巧了,她加個重碼,儘量讓夏國看起來有誠意。

“都到此番境地,請娘娘出手,這夏國打下來也是念恩殿下的夏國呀,望娘娘看在唸恩殿下的份上幫襯。”

何衡同樣請求,最關鍵的戰鬥,也是夏國踏出龍潭的第一步,不能失敗,就如同當初趙國不能在壽安房榆失敗是一個樣子。

“得了,搞的逼你們立太子一樣,該去是會去的,你們也說的對這個國家是念恩他父皇的……”

姜太后對於孩子能不能當皇帝無所謂,因為爭龍莊詢在爭,皇帝是一種高風險高回報的職業,培養出一個趙王,姜太后自己都有些不自信了。

寄予厚望,重點培養,雄才大略,控制不足,決策失誤,人變癲狂,姜太后還是希望自己和莊詢的娃娃像他爹,無拘無束的自在悠閒。

現在再讓孩子做皇帝,姜太后也沒什麼興趣,隨波逐流,但她確實是為了莊詢和孩子站出來,畢竟再不爭,這面的丈夫和兒子也難了。

趙國走不下去,那就讓夏國走吧,況且景國和鄭國可不會好心的留趙王一命,這也算是為了給兒子收拾殘局吧,也不是偏幫,這是當初歸順的打算。

感情外加盤算,這些全部統攬在一起,已經算不清了。

同樣算不清的還有太尉任旭升,這已經是幾天後,他騎在馬上剛剛出發,他的表情不是很欣喜,本來來解除吳承佩的職務就是一件苦差事。

因為他要接吳承佩那一手,這是燙手山芋,他憑藉威望做到了讓吳承佩卸任,遵照皇帝的旨意後退,遇到不少困難,畢竟將軍可能不懂戰略,戰術將軍懂,都排開陣仗了,現在叫撤退?許多人委婉的表達了反對。

“國師,這趙國還有救嗎?”撤退的路上,任旭升錯開大隊人馬,單獨問玄女,他想要獲得軍隊監軍的認可,國師的威望同樣能壓不少人。

“如果真的按你說的,趙王決定換防,那麼或許有一絲絲微弱的生機。”

玄女坐在馬車中,馬車沒有人駕駛,馬匹依然聽話的向前走,顯得有些奇異,但是聯想玄女的身份,又不是很奇怪。

只是原本有一成機會,現在半成都沒了,國家機器讓你亂折騰是有損耗的,不是簡單的數字和兵棋遊戲。

“那老夫也就鬆口氣了,如果有可能,我們也想趙國贏呀,哪怕只有一絲希望。”

任旭升吐了一口氣,知道一些隱秘,知道國師基本和國運繫結在一起的,而玄女的背景驚人。

國師是最不會背叛國家的,國師只會因為能力強弱凸顯不同的重要性,但是背叛國家的國師沒有。

國師本就梳理本國氣運,和國運繫結最深,脫離受到的傷害也最大,這沒什麼好說的,哪怕如玄女這般大神,也做不到脫離。

相反姜太后那是本身身份就是趙國人,她施政反饋獲得了功德,現在趙國毀滅,自然的,她受到功德反噬,但並未繫結國家,所以她反而可以與趙國斷開聯絡,這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

姜太后把玄女拉入趙國的大坑,姜太后倒是跳坑走了,留下了玄女在這活受罪,有些離譜。

“這樣嗎?”玄女冷淡回應,聖潔的面容猶如天女,她不置可否,僅僅表示她知道了,不展露出什麼心情。

“或許,國師的眼中我們就是牆頭草,風往哪裡吹往哪裡倒,可我們也是有偏向性的,我們也想趙國強盛,跟隨陛下的腳步,征服天下,畢竟別的國家毀滅趙國,我們世家的地位會跌落,只是,陛下,唉…”

抑揚頓挫,無盡悲涼,忠臣可惜社稷傾頹,皇帝無道,似乎趙王是千古昏君,一代桀紂。

玄女只有心中冷笑,趙王變得偏執了,也不知道是哪些人的功勞,這次是趙王自己作,上兩次可不是,世家把自己比喻像是白蓮花一樣,簡直搞笑。

不過這些世家確實希望趙國統一天下,因為這個過程中各世家的地位也會水漲船高,誰不想掌握更大的權位居,宰執九州呢,不過現在看來,如夢幻泡影,一觸即散,趙國的強大也變成了舊夢,只可回憶,不可觸及。

“這次回去,也是生死之戰,國師還有什麼妙招嗎?”輪到任旭統率軍隊,知道回去要面對景國,他腦子就要清晰多了,知道什麼是要依靠誰。

“留下兩萬人斷後,你覺得夠夏國七萬人馬吃嗎?”玄女挑了一眼任旭升,又搞分兵這種愚蠢操作,要想對付景國,那就珍惜每一個兵力。

“沒辦法,陛下催的急切,先攻景國的計策是國師提出的,你也明白配置人數需要多少,現在時間不夠,只能先做到抽調大部分精銳與景決戰,留下部分的玄甲軍與夏國周旋。”

趙王的命令是兩地換防,但是哪有這麼簡單,人家坐看你換呀,又不能直接退讓,退讓到了後面,真讓雙方晉陽城外相會,那直接不用打了,獻城投降吧,不對,晉陽沒有城牆,只有士兵組成的人牆。

“兩萬玄甲軍,能拖多久,十萬大軍都不敢說能贏夏軍,現在兩萬大軍,你們準備拖多久呢。”

玄女的目光冷漠,她反正看不出來這些人留下有什麼用,除了給莊詢送人頭。

“那國師的意思是?”任旭升想了想,沒人殿後趙軍怎麼回去,一直有夏國的騷擾,而且必須把夏國攔在京畿區域外。

“擊潰他們,用十萬大軍擊潰他們,不用殺太多,讓他們知道打不過就行!”這個時候玄女的意見與趙王再次相左。

回去對抗景國前,要給囂張的夏國一個教訓,才不會被一路襲擾,同時由於不是絞殺,留有大部分,鄭國也不會著急下手,他漁翁得利。

只是她的意見又一次被華麗的無視了,哪怕是任旭升腆著臉來尋求意見的,聽到這種話依舊顯得驚訝,然後推辭的說:

“這是陛下的御旨,老夫又敢違背呢。”他也不好說他不看好玄女的方案打著哈哈說。

遠離了玄女的車架回到大軍的隊伍裡,選擇都做了,哪裡還有反悔的道理,他又不是趙王,朝令夕改這種事非常傷威嚴的。

玄女倒是看著已經陰沉下來的天空,以及把旌旗吹的獵獵作響的風,眼神放空。

“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