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十章

“他們還沒結束戰鬥。”羅奇緩慢地眨著眼睛,一陣疲倦向他襲來,他的眼皮開始粘在一起。他遲鈍地想到自己可能調節了太多次腎上腺素,剛完成的組織自動修復可能已經把他的身體逼到了極限,現在他想要讓自己保持清醒都缺乏原料了。他使勁揉了揉眼睛,“我們也去看看吧。”

“看什麼?”杜正一問道。

他不解地轉過頭去,被杜正一抓住了領口猛地扯過去,他踉蹌著一步,還以為自己會一頭撞在杜正一的身上,誰知卻是一步踏進又一個空間。他的腳落在實地上的,一步的距離已經是踏進了一間高地法師的臥室裡。

他含含糊糊地抱怨了一句,但說實在的這次瞬移並沒特別暈,可能是因為穿越的距離並不遠,也可能是因為他的精力在慢慢枯竭,實在是沒力氣吐了。

他強抬著眼皮,看著裝飾著暗紅色掛毯的房間,熟悉的單人床,簡單幾樣高地風格的傢俱,熟悉的迷你房間尺寸。“小氣的高地法師。”他嘟囔著,看向杜正一,“有人告訴我這裡有監測水晶,可能會有人在監測。”

他的話還沒說完,屋裡就閃過一道刺眼的光,像一道不耐煩的閃電。羅奇的反應向來就不算快,後知後覺地轉頭看了看,他不能說他看到了什麼,但是空氣中瀰漫過一層瞬時燃燒過的味道。“你劈了什麼?”

“感測水晶。”杜正一說,“到床上躺著,麻將馬上就來。”

“水晶也能被燒掉?”羅奇納悶地說,他的腳步有些搖晃,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思維也在變慢,就像他的大腦進入了最後百分之五的電力階段,腦子馬上就要強行待機了。

“只要知道方法,沒有什麼不能燒掉的。”杜正一敷衍地說道,“你真要聽理論講解嗎?”

“不不。”羅奇連忙說,“饒了我吧,我不想上課。”

他的身子晃盪了一下,艱難地轉身朝著床走去。房間就這麼走到床邊不需要五步。“咱們真應該去看看,說不定有熱鬧。誰知道又會發生什麼?我挺想親眼看著他們毀滅自己縫出來的怪物的,太諷刺”

有人在他背後踹了一腳,他不敢肯定。他面朝下跌倒在床上。等他醒過來,杜正一肯定不會承認他用腳踹他了,除非他衣服後面上有鞋印。杜正一就是那個樣子,一本正經,端方正直,卻又無比雞賊。

他默默地腹誹著,舒服地把臉貼在略微有些粗糙的床單上,含糊地說道,“你怎麼知道麻將馬上就回來哦,我想起來了,醫療性質的纏結。”

纏結。他想起來了,他跟小丑魚之間有纏結。他感覺不到纏結到底是怎麼起作用的,也不知道能給他帶來什麼好處。他應該找個時間好好地考慮一下這個問題,這裡面有巨大的風險,但也一定能給他帶來什麼好處。他聽說纏結一直都是雙向束縛的,就像穿透遙遠的距離互相制約的兩個能量點。這麼做有很大的風險,他只聽說兩個甘願結盟的人會這麼做,不會有人單方面地決定這麼做。除非除非某個人能獲得巨大的利益?

看來小丑魚這麼幹的原因只能是這個,為了從他身上獲得巨大的利益。但他有什麼用呢?他只是羅奇,當小丑魚有機會跟他縛上纏結的時候,他只是個小人物,是個nb。他估計過小丑魚唯一有機會跟他纏結的時候,應該就是在停屍房外暴揍他的時候,當時他還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學徒,比今天還要無知。小丑魚那樣真正有能力的意念師為什麼會跟他這樣一個法師學徒纏結?儘管他在有些人的眼中可能是個前途無量的法師,可小丑魚怎麼會看的上眼,他了不起也就是達到小丑魚的級別。

等等,一個念頭在他的腦海中轉過。“前途無量”?不是自吹自擂,他確實是個“前途無量”的法師,作為一名珍貴而罕見的意念法師,瓊林非常想要使用他。在未來的日子裡,他可能會像遊戲角色一樣不斷升級走進高階別的地圖。但,小丑魚不是想要藉助他未來的權力或是地位,他完全可以利用焚蓮者在瓊林的“影響力”。他一定是想要別的

小丑魚好像真的不是想要對杜正一趕盡殺絕。

小丑魚不是因為對杜正一的興趣才來這裡的。

小丑魚對他更沒興趣。

但是,小丑魚跟他們一起來到了高地法師的駐地。早不來晚不來

羅奇猛地睜開了眼睛,會不會是因為小丑魚根本無法突破高地法師的結界。他現在出現在高地法師的地盤,是因為羅奇來了這裡。他終於能走進高地法師的結界,是因為羅奇能走進來。結界是雙向的公平束縛,所以沒有人會隨意使用,甚至絕大部分法師根本就不會用纏結。小丑魚謹慎地選擇了羅奇,一個跟他的魔法特徵一致,能力比他弱,年齡比他小的人,風險完全可控。而羅奇日後註定會獲得一項又一項的許可權,這些許可權在瓊林的眼中或許不算什麼,但對於的小丑魚來說,意義重大。

太奸詐了。他又被利用了!到底有多少人已經或者打算使用他?

一隻手蓋在羅奇的眼睛上,他嗅了嗅,就知道是杜正一。

“什麼都不要想,不要再使用腦子。”杜正一低聲說。“放鬆。”

他順從地放鬆了身體,意識幾乎立刻轉向了腦後,逐漸陷入沉睡。他實在太累了。將要睡著的時候,他聽見了開門聲,他的貓咕嚕了一聲。有人好像把他不舒服的衣服弄掉了,接著就是聲波或是光波貼著他面板的感覺,他分不清這種技術具體是什麼,反正不需要水,他身上的汙垢和血痕都被清理乾淨了。哪種感覺就像人類在處理古董嘿!

羅奇沒能再想的更多了,他終於陷入了沉睡。意識世界裡的史萊姆捲成一團,滾向了一道意識的堤壩,傾聽著堤壩那邊熟悉的浪濤,彷彿正在被哄著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