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噠噠噠”的馬蹄聲襲來,英挺青年率領騎兵堵住了馬車的去路。

其中,消瘦青年高喝:

“前方馬車,停下查驗。”

此話一出,程家僕婢相繼站好施禮以示恭敬。

唯有楊蛟和身旁的從屬巍然不動。

“子晟,兩年多不曾見面,你卻是愈加顯的雄姿英發,不知還認不得我這個故友,許仙,許漢文。”

英挺青年也就是凌不疑,眼中一動,聽出楊蛟話中讓他隱藏自己身份的意思。

“今日我奉朝廷旨意,捉拿嫌犯。”

楊蛟自是聽出他潛在要搜尋馬車的意思。

“少商,剛才你在自家的馬車上可發現了什麼異常?”

馬車內隨之傳出她略顯戲謔的話語:

“搜車能搜出什麼嫌犯,我家旁邊的草垛才大有文章,若是天乾物燥,不小心著起了火,說不定諸位將軍就能心想事成。”

後面的李管婦聽到這話,臉色出現焦急之色,剛想阻攔,臉上所遭受的傷勢使她不敢動彈分毫。

楊蛟聽完,對身旁的侍從一個示意。

七八息時間,他便從草垛中提回一個滿臉驚懼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跪倒在地,連連行禮:

“饒命,饒命,我是程始程校尉的親舅父,念及你們都是軍中同袍的份上,還請高抬貴手。”

“程少商這個死丫頭,從小就缺爹少娘,是個沒人教的害人精,她懂什麼親長理短的。”

“還請將軍看在程校尉的份上,饒了我吧。”

話音剛落,顯胖青年滿臉詫異,像是不敢相信。

緊接著馬車又傳出程少商輕描淡寫的聲音:

“相比全家落難來講,我出賣董舅爺,反倒不會累及整個程家。”

凌不疑一聽,不由地對楊蛟說道:

“漢文,伱馬車中的女娘,性子著實跟你阿母有些相像,難怪能得你的青睞。”

“看你正好要去程府,記得幫我跟程校尉講明,董倉管貪墨軍械,證據確鑿,望他切記,無論軍功再高,若行蛀國之事,我定查不饒。”

他揮手讓人將中年男子捆綁之時,又下令:

“放行。”

楊蛟笑道:

“子晟,趕緊處理完公務去見我阿父,不然他又要吃不好飯,睡不好覺。”

大半個時辰後。

一行人剛到程府,一個粗壯的身影急不可耐衝進府中,還高聲呼喊:

“夫人,出大事了,夫人.”

“就那個有娘生沒娘養的四娘子,不僅夥同外人欺辱程家,還害得咱們董舅爺”

楊蛟瞧著蓮房下了馬車後,也第一時間的跑進了程府,就見程少商氣色大變,成了一副大病初癒,憔悴柔弱的模樣。

待她走到自己身邊,低聲道:

“不愧是你,竟用修煉之法改變自己氣血運轉。”

程少商翻了一個白眼,悄聲回道:

“這些年我過的什麼鬼日子,你又不是不清楚,我倒要看一看我的阿父阿母看到我這副樣子,會不會心痛,會不會整治他們。”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程序府,就聽到蓮房的哭訴:

“家主救命,女公子發熱不退,被他們丟到城外莊子上自生自滅,險些送了性命,今日李管婦卻忽然上門,嘴裡說著即便是死,也要將女公子拖回來死。”

接著聽到一聲心急且怒意勃發的問詢:

“那我家嫋嫋現在何處?”

程少商聽到這,已經走到大堂外的院子內,她有氣無力的喊了一聲:

“阿父,阿母,你們可算回來了。”

一個留有鬍鬚中年男子,明明已卸了甲冑,卻無形流露著一股子血海里搏殺出來的雄渾氣息,還有一個身形婀娜高挑,長的白皙秀麗,風姿綽約的三十幾許的婦人。

都無比動容的望向程少商,他們看著自己女兒稚氣可憐,光是站在那裡都搖搖欲墜,彷彿隨時有可能摔倒在地架勢。

先後心疼的呢喃道:

“嫋嫋。”

兩人正是程始和蕭元漪。

他們快步的上前,程始一走到程少商面前,臉上滿是疼惜之色,見她衣物粗陋,秀髮上僅有一隻木叉,面色更是無比蒼白,不禁顫音道:

“這可是我的嫋嫋,怎麼這般憔悴?”

程少商一副稚氣可憐的模樣:

“阿父,阿母,嫋嫋終於活著等你們回來了。”

她瞥見一個全身富貴的老太和一臉刻薄相的婦人緩緩地走了過來,馬上重重的咳起嗽來。

程始連忙輕撫自己女兒的後背,再自責難當:

“將近十五年,我在外面鎮守拼殺,本以為嫋嫋在家有人照看,定會衣食無憂,誰想她.竟被養成這般”

程老太忙不迭的打斷:

“大郎,你這話是在責怪阿母了。”

她語氣一頓,語氣哀怨:

“果然是老了,就要遭人嫌棄了,兒啊,你這麼多年不回家,一回來就給你新婦買點心,為你女兒鳴不平,可是阿母呢?”

“我這麼多年操勞下來也是落了一身的病。”

剛一說完,就劇烈咳嗽起來。

“咳咳咳”

程始急忙轉身,剛想走過去,程少商馬上咳的站都站不穩,還好有蕭元漪的攙扶,程始又連忙回過身。

頓時,程老太哭喊起來:

“兒啊!你阿父去世的時候,你們兄弟幾個怎麼說的,說你們長大了,有出息後,要好好孝順我。”

“可如今呢?你這是分明想讓阿母去死啊。”

刻薄婦人也就是程少商的二叔母葛氏,也對程始無比做作的哭訴:

“婿伯,此事應該怪我,這平日裡我萬事都聽少商的,因此,竟將四娘子教得是頑劣不堪,她上次還差點害死我孃家侄子么哥。”

“我們將她送去莊子上,原也是想要好好地養一養她的性子,也沒想到四娘子身子嬌弱,如此不禁教育。”

“這十餘年來,我對四娘子那也是多有體恤招撫,無不盡心的。”

君姑君舅為公公婆婆,婿伯為丈夫的兄長,娣婦與姒婦為妯娌關係,娣婦是大嫂,姒婦是弟妹,郎婿、新婦為丈夫和妻子。

這時,一個身著淡藍色曲裾深衣的婦人開口:

“盡心?連個被人使喚的蠢婦,都可以口無遮攔地羞辱女公子。”

程老太本以為事情能夠就這樣糊弄過去,但聽到剛才的話,語氣不耐道:

“你是誰?我們程家的事情,還輪不到外人插嘴。”

蕭元漪一臉正色:

“青蓯並非外人,乃是我結拜的義妹,這些年,一直在軍中跟隨我。”

程始不解氣的添了一句:

“外人都比自家人會心疼人。”

他又大聲吩咐道:

“來人,把李管婦押去柴房,讓她養養性子。”

程老太急了,李管婦在府上待了幾十年,也有較深的主僕情誼,又見自己無法阻止,開始哭天喊地:

“造孽呀,兒啊,你這是受了誰的挑唆,一回來就給我擺威風,你眼裡還有沒有阿母。”

驟然間,葛氏一扶住程老太,她順勢癱倒在地,然後葛氏大叫:

“哎呀,快來人啊,君姑定是心疾犯了。”

程始見此立刻想上前,而程少商突然之間身子一軟,徹底栽倒在蕭元漪的懷中:

“嫋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