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都城外,停駐著幾輛馬車。

人群中,一個跛腳中年溫情的看著一個十四五歲,端莊敦厚,柔美可親的少女。

少女強忍眼中淚水,溫聲道:

“阿父只管安心去讀書,家中雜務姎姎會學著打理。”

跛腳中年也就是程家二郎程承,緩緩地道:

“你阿母回葛家,阿父也要遠行了,從此便不能體貼照顧於你。”

他牽著少女的手,面向一旁的蕭元漪:

“長嫂,姎姎性子軟,身邊婢女雖然都是使喚慣的,但我依然是放心不下,所以還望.”

程承對蕭元漪和程始拱手施禮:

“長兄長嫂能夠看顧一二,這樣我去白鹿書院也能夠安心讀書。”

他說完就把自己的女兒程姎送到蕭元漪手邊。

“二弟放心,我定會如親生子女一樣,教誨養育的,定不讓姎姎受半點委屈。”蕭元漪對程姎和藹和親的說道:

“姎姎,以後遇到事,都跟大伯母說。”

人群之外的程少商看著自家阿母展露出自己從未享受的母愛溫情,心中發澀,不由地轉身面對都城大門。

她眼神飄忽之際,突然發現一道熟悉的身影不急不緩的走了過來,臉上浮現一層由衷的笑意。

就見一襲素白長袍的楊蛟走到程少商面前,平淡道:

“山一程,水一程,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程少商雙眼微眯,心情瞬間大好,親暱且放鬆的抓住楊蛟的袖袍,道:

“雖然我是說過想學樂道,但你未曾教過我什麼,也就讓你送來的玉笛,在我手上猶如明珠蒙塵。”

“你說,該如何是好?”

楊蛟哂笑:

“玉笛與你手腕上的鐲子一般無二,你隨身帶著的話,不僅可以怡情更能防身。”

程少商秀眉微挑:

“還有呢?須知做任何事都要儘可能做到盡善盡美的程度,還是你教給我的。”

楊蛟眼皮一抬:

“好,今後我教你吹笛。”

頓時,程少商笑顏逐開,豎起白嫩纖細的手掌,道:

“擊掌為誓。”

楊蛟對此,眼底浮現一抹怔色,不禁伸出手掌。

“啪!”

此刻,兩人的一舉一動,正被不遠處的程始等人看在眼裡。

蕭元漪細眉緊皺,光天化日之下,尚未婚配的女娘怎能和外男如此親近。

於是,她不帶任何情緒的喊了一聲:

“嫋嫋。”

程少商聞言,嘴角一撇,轉過身對自己阿母擠出一抹微笑。

楊蛟低聲道:

“走吧,上次登門,因為你的緣故,我還未曾正式見過曲陵侯。”

兩人並肩同行之際,程少商不禁悄聲道:

“我總感覺有些奇怪,按理說,就你這一副尊榮,若是出現在哪一處,必然會吸引不知多少人的目光,怎麼如今四周的人就像是沒發現你似的。”

楊蛟輕聲回道:

“惑人五感的幻術罷了,只要我未曾與其說話,就不會注意到我。”

少頃,兩人來到眾人面前,楊蛟拱手:

“許仙,許漢文,見過諸位。”

程始看著自家女兒與別家兒郎如此熟稔的姿態,心裡就泛酸,眼見他風姿氣度這般出彩絕倫,也只好受那麼一丁點,便一板一眼的開口:

“許公子今日是準備出都城?”

楊蛟溫聲道:

“聽聞少商的二叔準備外出求學,便也想來相送一番。”

他看向程承:

“想必這位就是程二叔,此去山高路遠,若是沒有一具康健的體魄,難免有些不美。”

“程二叔可願許仙為你治療一二。”

此話一出,不僅是在場的程家人,還有和離帶走葛氏的葛家人,也流露出訝異之色。

其中,程姎連忙拱手施禮:

“敢問許公子是能夠治好我阿父的腿疾?”

未等楊蛟回話,程少商挽住程姎的胳膊:

“堂姊,不用多禮,他既然說要治二叔的腿疾,那必定是有萬全的把握。”

幾年的相處,她可是明白身旁這位有多麼的深藏不露,感覺就沒什麼他是不會的。

“許公子,我這腿疾,長兄和長嫂都不知找了多少醫士為我看過”

楊蛟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簡單道:

“失禮了。”

他伸手按在程承的肩膀上,心念一動,精純又細微的負能量之力匯入其四肢百骸之中。

此刻,所有人都不由地屏住呼吸,而程始和蕭元漪見多識廣,只當楊蛟是在用秘傳武道之法,也就是能蘊養身軀,治療傷病的勁力來治癒自家二弟的腿疾。

不過是七八個呼吸,楊蛟就收回了手,道:

“程二叔,如何?”

程承面現激動難耐之色,自己那條無甚感覺的腿,不斷湧現出酥酥麻麻之感。

他試探性的抬腳,再穩穩的落在地上,然後迅速走了幾步,雙眼終是流下喜極而泣的淚水。

程承急忙走到楊蛟面前,就在準備行大禮之際,楊蛟牢牢扶住了他的手臂:

“我與少商情非泛泛,不過是舉手之勞,何必多禮。”

程少商聽後,臉上的笑容是愈加燦爛,見自己阿母看了過來,還挑釁的挑了挑眉。

接著不等蕭元漪發作,就率先道:

“二叔,如今身子康健,今後廣闊天地,大有可為,嫋嫋在此祝二叔前程似錦,萬事順遂。”

此時,程承猶如重獲新生,性子向來沉悶的他,也難得的打趣道:

“嫋嫋,如此郎婿,可謂是世間難求,你當珍惜才是。”

蕭元漪在深刻的見識到自己女兒衝動莽撞,不懂規矩,睚眥必報的性子後,明白若是找個有權有勢的郎婿,十之八九會惹出什麼禍事,甚至還會連累全族。

是以在沒有徹底教好她之前,內心是絕不願讓她嫁到世家大族。

所以,馬上開口:

“嫋嫋自幼缺乏管教,哪裡配得上許公子,二弟還是莫要說笑了。”

此話一出,場上氣氛尷尬。

程少商眼底一黯,低頭垂眸起來。

“程夫人,我理解你心憂程氏,認為少商既是葛氏教養長大的,便也認定她的品性是和葛氏一樣的自私涼薄、卑劣狹隘。”

“因此唯恐少商的性子為家族招來禍患,但她真要是任打任罵的性子,怕是早就被欺負到泥土裡了。”

“程夫人,你可知無論是對誰,都最忌先入為主,凡事更不可過猶不及,不然必將物極必反。”

楊蛟說到這,眸光落在程少商身上:

“這世上最讓人難過的事,就是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你是一朵特別的花,想怎麼長就怎麼長,不一定非要長成別人期待的樣子,哪怕全天下的人都在盼望你長成原有的模樣,我還是希望你可以長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程少商聽的不禁抬頭,雙眸明如秋水,盪漾著燦如花火般的溫柔。

“看到那輛馬車了嗎?按你的想法打造,我又新增了一些,不僅乘坐的舒適平緩,且冬暖夏涼,記得帶回家,免得你氣性一上來,想要離家出走的時候,無一處落腳之地。”

說罷,楊蛟隨性對眾人一個拱手,轉身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