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佑傑還是沒能忍住,他的神情讓阿世婭阿爹更加起疑心。

看來梁垣雀的計劃還是有欠缺啊,他想到了水寨會有人因為好心救治病人,但沒料到水寨的人並不是什麼人都會接受。

之前來水寨求救的人,是隔壁羅船水鎮的人,也許他們只是看在是對岸鄰居的份兒上才會慷慨出手。

而莊佑傑跟梁垣雀,怎麼看都不像是羅船水鎮的老鄉,外貌打扮,口音舉止都完全不一樣。

這種情況,就算咬死說自己就是羅船水鎮的人,面前的水寨男人也是絕對不會信的。

莊佑傑感覺自己後背剛剛歇下去的冷汗又開始不斷往外冒。

阿世婭感覺到了阿爹跟莊佑傑之間不妙的氣氛,小心翼翼地挪動了腳步,遠離了莊佑傑,站到了自己阿爹跟前。

阿世婭阿爹又用莊佑傑聽不懂的語言對她說了幾句話,聽語氣好像是在斥責她。

接著他又看向莊佑傑,“如果你不肯說出你們真實的來歷,那我可就要叫人了,我們寨子裡的同胞都很團結,很快就會過來人的。”

莊佑傑那是一個膽顫心驚,他很清楚,面前這個中年男人喊人來的速度肯定比他跑出去的速度要快。

更何況梁垣雀如今昏迷著,還不知道是什麼個情況,莊佑傑自己一個人都跑不快,再拖上他的話就更白搭。

智取,必須得智取!

他不斷地在心裡這麼對自己說著。

阿世婭阿爹不再給他機會,轉身去門口似乎是要叫人,莊佑傑見不能再猶豫下去了,一把拉住了男人的肩膀。

“等等,我說!我們確實不是對面鎮子上的人,我們是特意找過來的,專門找您來救命!”

男人停下了腳步,也沒有叫喊,似乎是又給了他一個說下去的機會。

阿世婭的阿爹雖然跟莊佑傑的個兒頭差不多高,但要比這個文弱的大少爺強壯得多,看上去這個寨子裡的大夫日常也經常做鍛鍊。

所以他其實並不害怕莊佑傑會做什麼,一個看起來文縐縐的弱雞,一個還在吐血的昏迷少年,絕對不會對自己造成什麼危險。

莊佑傑的大腦飛速地旋轉著,想著該怎麼講一個催人淚下的感人故事。

剛剛跟阿世婭一起幫忙帶路的男孩似乎是聽到了木樓裡的聲音,推開了門走進來,

“木素大叔,出什麼事了?”

看來這男孩一直守在門前,沒有離開。

阿世婭阿爹,也就是木素大叔衝著男孩擺了擺手,“沒什麼,你回家去吧。”

奇怪的是,他們兩個之間的交流不像是木素父女之間的交流,用的竟然是漢話。

男孩即使聽到他這麼說,但依舊一臉擔憂的模樣。

莊佑傑注意到,他進房間的第一眼就是看向了阿世婭,之後也是頻頻地朝著阿世婭的方向看過去。

很明顯,少年阿郎喜歡這個燦爛美麗的少女。

但這不是莊佑傑應該關注的事情,他在想自己該找什麼理由。

雖然經過男孩這麼一打岔,但木素大叔並沒有忘了剛剛跟莊佑傑之間的扯皮。

他不再理會男孩,而是招呼阿世婭去搬一把椅子來,對莊佑傑說,“來,坐下來慢慢說。”

可那語氣彷彿是在說,“看你能編出什麼來。”

莊佑傑坐下之後,長出了一口氣,轉頭瞥了一眼在木床上安安靜靜躺著的梁垣雀,

“我的弟弟,從小身體就不好,所有見過的醫生都說,這是先天不足,在孃胎裡就沒有長好根兒。”

“本來醫生說我弟弟是長不過十歲的,但是在他小時候,我們遇到了一個神醫,我不懂醫術,也不知道神醫用了什麼方式,竟然真的治好了他的病,才讓他活到現在。”

“可是不久前,他的身體又出現了問題,過去的疾病復發,當年的神醫離開之前提到了你們寨子,我們這才抱著試一試的想法找過來。”

莊佑傑越說越激動,不禁說的自己是涕淚橫流,連自己都快要相信了,“嗚嗚,我弟弟可是個苦命的人吶,還沒出生媽媽就,哦不是,爸爸就不在了,後來還沒滿月媽媽就沒了,費了大勁才活這麼大……”

“……我們這一路過來,跋山涉水,又累又餓,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話說到這裡,就成了莊佑傑自己的真情流露。

他感覺自己講的這些故事是感人又合理,接著揩眼淚的功夫,他偷偷抬眼看了看面前的人。

阿世婭一看就是溫柔又心軟的姑娘,聽了他的講述,眼圈都泛紅了,另一邊的男孩也在搖頭嘆氣,似乎都在為他們“哥倆”痛惜。

但是木素大叔卻繃著個臉,沒有什麼表情。

莊佑傑心想,什麼人吶,我都把自己講哭了,你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他沉默著,又在心裡覆盤了一下剛剛講的話,突然就從其中找到了不對勁的一點。

壞了,梁垣雀之前說過,水寨是一個很封閉的寨子,近幾年才逐漸地有人出來跟對面鎮子上產生交流。

他剛才編故事的時候太緊張,而且由於時間緊急,很多情節根本沒來得及細想。

他剛剛竟然講,從前在外面遇到了他們寨子裡的神醫!

完蛋,莊佑傑又轉頭悄悄地看了雙目緊閉的梁垣雀一眼,心想要是邊跑邊喊餛飩大爺的話,他會衝進來救他們嗎?

或者說,他們能在拳打腳踢之下堅持到大爺趕到嗎?

就在他控制不住地胡思亂想時,一直緊繃著表情的木素大叔終於開口了,“你說的那個神醫,長什麼模樣?”

莊佑傑的大腦在危機的環境之下會表現的前所未有的敏銳,他立刻就感覺出,這事兒還有轉機。

剛剛木素不說話,不是在懷疑他,而是真的在思考他的話。

也許他機緣巧合之下,說中了一些什麼東西。

比如水寨曾經就是有一名特立獨行的神醫,喜歡溜出寨子,還喜歡到處救人留姓名。

可他同時也清楚,雖然這一點似乎是蒙到了點子上,但接下來依舊是多說多錯,更要小心謹慎。

於是他裝模作樣的思考了一下,回答木素說,“呃,當時我年紀也很小,並不記得神醫具體是什麼模樣,但差不多跟你的打扮很像。”

木素聽了他的講述,輕輕地點了點頭,“你說的那個人,很可能是我的阿爹。”

什,什麼?

莊佑傑覺得自己有機會應該去賭坊大殺個三十圈,畢竟他這個運氣也沒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