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還是那一副美豔的模樣,只不過已經換下了水寨的衣服,頭上的大紅花也摘了下來。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寬大的旗袍,旗袍的樣式和色彩都很素,但仍然掩蓋不住她的美貌和氣質。

莊佑傑對這個女人有點心理陰影,雖然之前梁垣雀解釋過她應該是沒有惡意的。

他看著女人,結結巴巴地說,“這,這怎麼回事?”

流雲跟他們解釋,“她本來就是漢人,現在想離開寨子了,想麻煩你們捎她一路。”

看來,梁垣雀之前的推理果然沒有錯,這個女人果然是個漢人。

女人看著莊佑傑,勾起紅唇笑著說,“小阿郎,可別說拒絕的話,我這輩子還沒有被男人拒絕過。”

莊佑傑心說這我能做主麼,就看向了梁垣雀。

梁垣雀問女人,“你要去哪裡?”

“先去對面鎮子吧。”女人道。

聞言梁垣雀點了點頭,“那行,咱們就一起吧。”

流雲和圖勒沙把他們送到了寨子門口,任務就結束了,剩下的路要他們自己走。

反正到了這兒距離河邊也不遠了,莊佑傑靠在梁垣雀的身上,慢慢的走出了分界線。

餛飩大爺沒有食言,一直在河邊支著攤兒等他們,看到他們出來,就趕緊起鍋燒水煮餛飩。

“我還以為你們得到中午出來呢。”大爺一邊攪著鍋一邊說。

“我辦事兒嘛,當然迅速。”梁垣雀扶著莊佑傑從小攤兒前坐了下來,女人也緊跟其後。

大爺對他們帶出來了一個女人表現的一點兒都不詫異,女人跟他們解釋說,幾年前她進寨子的時候,就在門口見過大爺。

女人介紹自己叫金花,在進入寨子之前,她在鄉里的青樓掛牌子。

莊佑傑想到康溝鄉就感嘆,“這麼小的地方還有青樓?”

“這世間什麼地方沒有這個,有男人的地方就有窯子。”金花捂著嘴笑笑,也跟大爺要了碗餛飩。

金花也不記得自己的老家是什麼地方,只記得很小的時候,她跟著父母從北方一路南下逃難,她爹餓死在了半路上,她娘抱著她一路到了康溝鄉。

許是娘覺得自己也快不行了,就把金花賣進了青樓裡,一個人在餓死麵前,其實什麼都不重要了。

金花一直覺得自己其實很幸運,因為她起碼不是被家裡拋棄的,也不是因為父母貪財被賣,她的孃親當時只是想讓她活下去。

她打小就長得很漂亮,似乎天生是要用皮囊吃飯,三年前,她遇到了前往康溝鄉的流雲。

大爺這時候煮好了餛飩,莊佑傑看梁垣雀上手去接,就趕緊說,“喂喂,我今早也沒吃飯呢!”

梁垣雀把餛飩遞給他,“給,兩碗都是給你的。”

莊佑傑端過碗來,一邊吃一邊對金花說,“我還以為水寨的人最多就去對面羅船水鎮逛逛呢,原來他們還會去鄉里。”

“嗨,反正出來了就沒人管,要你的話,不會去更遠的地方逛逛嗎?”金花說道。

當時流雲對金花是一見鍾情,金花不清楚水寨的情況,只希望有個恩客為自己贖身,以後過上平常人的日子。

流雲的確是把金花贖了出來,把她帶回了水寨,進去之後金花才知道自己上了賊船。

水寨裡面的人根本就不接受她,以大祭司為首的一派人甚至叫囂著弄死她。

好在流雲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方法,最終是留下了金花,但他家的長輩不允許他娶她,甚至還給他安排了一個老婆。

金花在寨子裡留了下來,在一些男人的鼓動下重操舊業。

“看看,男人都是一個樣的,不管是什麼地方,什麼信仰的男人,都捨不得女人身上那二兩香肉。”

金花吃著餛飩笑罵了兩句,一言一語間其實充滿了超脫年紀的成熟。

她看上去明明也很年輕,但總有一種生活經驗豐富的老孃們兒的做派。

莊佑傑看著她說,“你當著我們這麼多男人的面兒罵男人真的好嗎?”

“不爽你來打我啊!”金花一臉無所謂。

“好了好了!”梁垣雀制住他們兩個,而後又看向金花,“金花大姐,既然你現在離開水寨了,下一步準備去幹什麼?”

“還沒想好,”金花道,“本來是想著找點兒正經營生做的,可仔細一想我也沒什麼手藝,要是混不下去,還得去窯子。”

聽她講到這裡,莊佑傑眸中光亮一閃,“大姐,你介意做伺候人的活兒嗎?”

金花很是驚喜,這年月裡但凡有點別的營生做,誰願意一直出賣自己呢,“這有什麼介意不介意的,這年頭日子難過,有活兒幹就不錯了。”

於是莊佑傑對他說,“我家裡呢也算是有點基業,我可以寫信給我爹說一聲,讓你去我家裡做工。”

金花聽了當然開心,“哦呦,怪我有眼不識的,原來你們是大戶人家的少爺,那小女子在這裡就謝過少爺了!”

莊佑傑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先說好一點,去了我家不許勾搭我爹!”

“滾吧你,”金花大笑,“當我多稀罕你們男人呢!”

遲來的早飯結束之後,大爺扣上了鍋,去岸邊解開小船,招呼著他們上船去對岸。

“大爺,船家呢?”梁垣雀看他要親自送他們,就問。

“你這不廢話呢嗎?”大爺道,“你把船劃到對岸來了,船家怎麼過來,你讓他游過來嗎?”

梁垣雀不好意思的嘿嘿一下,“哎呀,前兩天掉河裡腦子進水了。”

梁垣雀扶著腿腳不方便的莊佑傑進了船艙,金花在身後很靈活的跳了進來。

此時天已經大亮,河對岸已經有不少人在來來往往,莊佑傑看著外面的行人對梁垣雀說,

“這次你不能突然就消失了,看在我是個傷號的份兒上,你得安穩的把我送回去。”

梁垣雀從一上船坐定,就一直靠在莊佑傑的肩頭上,此時悶悶的答應了一聲,

“好,我去買車票,連你來時的路費我也報銷了。”

“這倒不至於,你少爺我這點錢還是掏得起的……”

莊佑傑正說著,突然感覺自己的肩頭一沉,他趕緊扭頭看過去,梁垣雀已經雙目緊閉,臉色非常的難看。

“哎,你怎麼了,快醒醒啊!別嚇我!”他焦急的拍了拍他的臉頰,但梁垣雀毫無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