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想是想不出什麼了,第二天一大早,梁垣雀打算旁敲側擊的向焦大哥打聽打聽。

鄉下人一般都起得很早,尤其是這種夏天,要趁著太陽還沒出來,抓緊時間勞作。

梁垣雀過去的時候,焦大哥已經在院子裡劈柴了,看到他有點驚訝,

“喲,小兄弟,起這麼早啊?”

“昂,我一直都習慣早起”梁垣雀笑笑。

“可真不錯,這是個好習慣,”由於他過來,焦大哥就暫時停下了手裡的活計歇一歇,“現在好些年輕人越來越懶,都特別愛睡懶覺。”

說著,他又問梁垣雀,“小兄弟,你年紀不大吧?”

“呃,昂,過了年十六。”梁垣雀還真沒想到他會這麼問,有些措手不及,就隨口扯了一個年齡。

“我看著也是,你比我兄弟稍微小點兒。”焦大哥用脖子上搭著的毛巾擦擦腦門上的汗。

梁垣雀心說我正打算打聽你兄弟呢,你就自己提起來了,於是正好順著話題說了下去,

“焦大哥,你們家那位哥在哪裡做工呢?一直不回家麼?”

“就給人家家裡幫工嘛,”焦大哥道,“他小時候在玉礦上幫過工,人家看他手腳麻利,就介紹進了林家,一直在林家做工,年節上才回來哩。”

焦大哥說著,想起了些什麼,

“哦,你們外地來的不知道,林家就是我們整個鎮上最大的富戶,在他家做工待遇好的嘞,不過就是,就是他們家現在不太平。”

梁垣雀心想,那可真是太知道了,尤其是你弟弟,我這輩子沒齒難忘啊。

梁垣雀這輩子受過各種各樣的傷,還頭一次差點被人用鏟子拍死。

梁垣雀隨意點了點頭,“待遇好就行,主家太不太平的不關咱們的事兒。”

“也是,”焦大哥笑笑,繼續去幹活,“咱們這樣的人,過好自己的日子就成。”

聽聽這話說的,他可真想立刻把小林子綁過來,聽聽他哥是怎麼說的。

過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主家讓你殺人你就真殺呀?

他最好是長了腦子,這回他們跑了就不要再追,回家覆命算了。

轉念梁垣雀又想到,要是小林子寡不敵眾,被另一波人給殺了怎麼辦?

看到面前的焦大哥,他還是有些於心不忍,自己的弟弟要是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做大哥的得多傷心。

可即便憂心這些,他也什麼都改變不了。

梁垣雀沉默了一會兒,看著焦大哥又開始忙碌劈柴。

等他一鼓作氣劈完了柴,梁垣雀裝作剛剛想起來的樣子,從摸索著掏出照片,

“哎,焦大哥,我突然想起來個事兒問你。”

“啥呀?”焦大哥看了過來。

梁垣雀指了指手裡的照片,

“焦大哥,這是我昨晚擦櫃子裡的落灰時候發現的,是你家的照片不?”

焦大哥瞧了瞧,立刻就笑了,

“哪能是我家的,我家現在就你嫂子一個女人,這怎麼看也不是啊!”

“那會不會是以前長輩的照片?”梁垣雀引導他一下。

“嘶,說不定,我仔細瞧瞧。”焦大哥皺起眉,湊過來細緻地檢視一番。

“嘶,這感覺長得有點像我舅媽呢?”焦大哥還有些猶豫,就轉頭喊了屋裡正在做飯的老婆,

“哎,娃他娘,你出來看一下!”

“看啥呀?一大早起來就嚷嚷!”

焦大嫂嘟噥著,一邊用圍裙擦著手一邊出來,“什麼東西?”

“看看是不是咱舅媽。”焦大哥指了指照片。

梁垣雀於是把照片又拿給了焦大嫂,她一邊看一邊問焦大哥,

“你說哪個是咱舅媽?”

“我看著兩個都像。”焦大哥撓著頭思索著。

焦大嫂定神看了一會兒,就說,“我看前面坐著的是咱舅媽,臉比較圓,嘴比較小。”

焦大哥盯著照片思考了一會兒,覺得自己老婆說的有道理,

“你還真別說昂,舅媽年輕的時候可漂亮哩,不過我咋從來沒見過這張照片?”

梁垣雀解釋說,“這是我從床頭那個櫃子裡發現的,上面蓋了一層灰。”

焦大哥想了想,“舅媽走了之後,她那屋的遺物都是我收拾的,可能是照片太小了,我給落下了,謝謝你啊小兄弟,你要不發現,估計得放壞了。”

“沒事兒,”梁垣雀微微一笑,“我想也是長輩過去的東西,挺有紀念意義的,收好吧。”

接著他話鋒一轉,“哎,既然前面這位是你舅媽,那後面這位是?”

“嘶,”焦大哥又皺起了眉,“這我就不知道了。”

“是舅媽的妹妹,看長得就挺像的。”沒想到,一旁的焦大嫂倒是插話了。

“你咋知道的?”焦大哥驚訝地看著她。

焦大嫂微微一笑,臉上有點小得意,“我們娘們之間聊天聊過呀,你老爺們兒,又沒貼身伺候過咱舅媽。”

焦大嫂看著照片上穿著緞子旗袍,帶著珍珠項鍊的舅媽感嘆一句,

“哎呀,原來舅媽沒有騙人,她家過去還真的是個富戶。”

“唉,可惜後來啥也沒有了。”焦大哥跟著嘆了口氣。

捕捉到這條訊息,梁垣雀立刻就問,“大嫂,舅媽以前都聊啥了?”

“就是偶爾講過,她以前其實是大家的小姐,平常生活裡也能看出來,舅媽會識文斷字,跟一般的娘們兒不一樣。”

大嫂聊起了已經過世的舅媽,有點止不住話匣子。

她聊得越多,梁垣雀自然就越開心,為了能讓她說下去,他還添了一把,裝作很好奇的樣子,

“哇,聽起來舅媽是很厲害的人啊,我就喜歡聽這樣的故事,大嫂你能再講講嗎?”

舅媽這個人,在他們家族中似乎是個很重要的人物,不僅是大嫂,就連焦大哥看到他如此感興趣,也是非常得意,

“我這位舅媽可厲害嘞,小時候家裡窮,就是她教我們哥幾個讀書識字,還把我那表弟給送進了城裡的學校。”

焦大哥正講得眉飛色舞,突然就停住了,似乎是想起自己的表弟,心中起了什麼芥蒂。

他越是這樣,梁垣雀可就越是好奇了,

“然,然後呢,大哥?”

焦大嫂這時趕緊出來打圓場,對梁垣雀說,

“哎呀,咱們別站在外面說,我做好了麵湯,咱們進屋邊吃飯邊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