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伯家。

安大伯後背靠著被褥,努力的喘息著,漸漸平靜下來後,看著站滿的一屋子人。

“別都在這兒了,該幹啥就去幹啥吧。”

沒人離開。

“大伯,你需要去醫院檢查一下,我們一起去京市吧。”

安寧開口,安大伯對他自己的身體他是知道的,不想去…可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好,我去。”

安大伯再次看向一屋子人,口吻硬氣幾分道:“都走吧,我都說我去醫院了,你們在這能幹啥。”

孩子輩兒,孫子輩兒的都緩緩的退出去,眼裡的擔心並不少。

最後,屋子裡只剩下安三成一家,江夏和大伯孃了。

“三兒—-你也走吧。”

“大哥—-”

“讓你走就走,聽見沒!”

大伯陡然提高音量,安三成扁著嘴,不願意的退出去了。

最後,屋子裡只剩下了安寧,安國平和大伯孃。

安大伯拉起大伯孃的手,粗糙的兩隻手相互磨搓著。

大伯孃低著頭,眼淚再也止不住的落下來,大顆大顆的落在來。

“老頭子,你知道是啥病是不是?”

“嗯我知道。”

“你個老東西——你咋就不告訴我,咋就不告訴我!”

大伯孃想用力拍打兩下大伯,可又怕打壞的卸了力氣,被大伯一把抓住手。

“怕這個唄,你啥時候打我不捨得用力氣了。”

大伯孃哭的更厲害了,眼淚無聲的掉,止不住的掉,安寧鼻子酸的再也忍不住了,鼻音很重的喊了一聲:大伯——

“哎,大伯在呢。”

“國平啊…大伯跟你們去京市看看,帶著你大伯孃,我們倆還沒去過京市呢。”

大伯想去京市,不為了看病,只是想帶著大伯孃去京市看看,趁著還能走的時候。

“大伯,京市很厲害的,我師父更厲害,你會沒事的。”

安大伯笑著道:“傻小子,大伯雖然不是醫生,但自己的身體自己還是有數的,要是能治大伯肯定配合你們。”

“沒事,我跟你們去京市檢查一下,不過我要走的體面,不要用那些藥延長我的生命,天天難受著的,我不喜歡。”

安大伯這段時間,自己查了不少東西,像那些化療之類的治療,他都不想要。

到了最後,他就想著帶著大伯孃去一趟京市,好好玩兩天,然後回到這個他待了一輩子的地方,好好的睡一覺。

“大伯你—-不能這樣,活著總比—-總是好的。”

安大伯不說話,鬆開了大伯孃的手,招呼安寧過來。

“國平啊,你和大伯孃先出去吧,我和安寧說說話。”

安國平不想走,還想勸說,還是大伯孃拉著他出去了。

“大伯,我——”

“別說!”

安大伯不讓安寧開口說話,拍著身邊的位置,示意安寧坐下。

“安寧,大伯知道你有不為人知的本事,但別用在大伯身上,也別用在任何人身上,事情一旦做了就有痕跡,不值得。”

“我覺得值得,我不想您離開。”

安寧執拗的看著大伯,這是安家的定海神針,是給她指明好幾次方向的人,是她的親人,她做不到置之不理。

“大伯,你聽我說,我很聰明,我一定能找到藥治療你。”

“我一定能!”

哪怕這裡不能,星際一定可以。

“安寧,聽我說。”

安大伯眼神深邃的看著安寧,皺紋深陷的臉上,是智慧的痕跡。

“你姓安,就足夠了。”

安大伯沒有點明,可安寧聽懂了。

安大伯知道,知道她不是原本的安寧。

“大伯—-”

“哎—-我是你大伯,永遠都是。”安大伯慈祥的笑著道:“什麼都不要做,答應我,不要做。”

“好。”

一個好字,讓大伯寬心的笑了出來,拉著安寧說了好多話。

他在傳授他人生的經驗,在訴說他的一生。

安寧從大伯家離開,安國平在身邊一直嘮叨著,大伯該是什麼病,不斷的分析著,推翻著。

“大伯事胃癌晚期,按照你們的說法,預計還有一個月的生命。”

安國平停下了。

“姐——-”

“嗯?”

安寧難受的轉身,看著安國平道:“大伯想好好的走,我們答應他吧。”

安國平對這個結果充滿了排斥,怎麼會呢?怎麼會呢?

“走吧,回去收拾東西,明天帶大伯和大伯孃去京市。”

“這一次,我們都去。”

安寧擦乾眼淚,朝著安家走去,並告知了安家人這個結果和大伯的決定。

安三成一個大男人,嗚嗚的憋悶哭著,哭著哭著就開始埋怨自己。

“都是我們的錯,大哥要不是為了照顧我們,根本不能得病。”

“小時候,我們吃飯的時候大哥永遠都看著,他總說自己吃了,吃了。”

“都是我們的錯—我怎麼就沒發現呢,不不不,是我太自私了!”

安三成說著說著,一口氣就要上不來了,最後還是安國平急救一下,才緩過來。

“爸—-你這樣,大伯怎麼走的安心。”

“閨女,閨女,爸知道你厲害,真的不能救了嗎?”

安寧想說能,可大伯不願意,甚至說若她出手,他就自己了斷自己。

“不能。”

安寧一句不能,徹底斷了安三成的希望,沒了希望後,他逐漸冷靜下來。

“收拾東西,去京市,安寧啊—-你們安排好玩的地方,別走冤枉路。別讓你大伯累著。”

“三兒,你能不能找點藥,別讓你大伯難受,好好的玩一圈,想吃啥吃啥,想幹啥幹啥。”

安國平想說哪有,不過最後還是說了一個好。

當晚,安二成一家接到了安三成的電話,電話結束通話後,安二成呆呆的拿著電話,一動不動,眼淚一滴滴的掉。

大哥才六十歲啊!怎麼就剩一個月了?

假的,小三兒一定再說假話,假的。

安二成從懷疑到確信,從站著哭到蹲著號啕大哭。

小時候的一幕幕全部在眼前閃現,他對不起大哥!

大哥操勞一輩子,可他做了什麼?

他走了,一走就是好幾年不回去,好幾年沒有訊息,一回去把大哥氣的不行,他不是個人呢!

只是安二成的幡然醒悟,似乎有些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