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孃說完,連個眼角都沒給杜桂娟。

此時杜桂娟的臉色難看死了。

怎麼不一樣了?

安家的人在杜桂娟的眼裡,那就是大字不識的老農,給點小恩小惠就能辦事的地方。

可今天,她一次都沒得逞過。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二成——-”

杜桂娟抱住了安二成的胳膊,全身心的依靠在了安二成的身上,一副他當家做主的錯覺。

“大嫂,你這話就過分了。”

“砰!”

“嘣稜”一聲,煙笸籮掉在地上的聲音。

安大伯收回胳膊,本有些彎曲的腰身,坐的筆直。

“長嫂如母,在咱們安家,她當的起!”

坐在炕上的大伯孃,下地,撿起地上的煙叵籮,上手打了兩下,去去灰塵。

“就這點菸,浪費了。”

“給你這個。”

大伯孃順手遞過去一塊擋門灶的板磚,黑黢黢的磚塊放在了大伯的旁邊。

大伯被大伯孃這一動作,弄的上不去下不來。

“好了,說正經事,咱們還過年呢,我那不少菜等著做呢。”

大伯孃打了圓場,大伯也就順勢下來了。

“老二,地的事兒,我做不了主,你去找隊長說。”

“還有你要是真的能遷回來,地你租給別人種,我們不要。”

“我不攔你,但也不幫你,你自己找村長去吧。”

大伯說完,大伯孃就張羅起來了。

“翠花啊,下地做飯了,還得過年呢。”

“哎!”

林翠花早就不想在這等了,下地穿鞋,在門口撞了一下杜桂娟,出去了。

“哎呀——”

杜桂娟哎呀一聲,安二成心疼的不行。

大嫂不能說,弟妹總可以吧。

“弟妹,你這是幹啥?”

“二哥,有意見衝我來,你可沒資格說我媳婦。”

安三成也下地了,常年幹活的體格子,比安二成壯了不知道多少。

窗外投射進來的陽光,打在安三成的身上,投放下一道剪影,籠罩在安二成的頭頂。

“三兒,我是你二哥!”

“哼!大哥認你我就認,大哥不認你是個屁。”

安三成用力的撞了一下安二成,和林翠花剛剛動作,如出一轍。

以為就你疼媳婦呢?

安三成走出去,又回頭喊著幾個孩子。

“都出去幹活。”

“哎,來了。”

“這就來,爸。”

“知道了,三叔。”

幾個孩子,魚貫而出。

到了安寧的時候,她側著身子出去,沒和杜桂娟面對面。

兩家人的忽視,讓安二成有些難受。

可他還沒來得及反思什麼,旁邊的杜桂娟說話了。

“都是我不好,我以為一家人就該像我家裡一樣的。”

杜桂娟自責的話,讓安二成立即轉身去安慰她了,至於其他的,拋諸腦後了。

“不怪你,大哥確實說的不算,我們去找村長就行了。”

在炕上沒動地方的安大伯,低著頭,耷拉著眼睛。

腦子還有一點,可不多。

安二成兩口子,站在門口,進去也不是,退出去也不是,一時間地位有點尷尬。

“來的都是客,吃完飯再走吧。”

安大伯說話了,安二成悶頭點了下頭。

“謝謝大哥。”

安大伯沒搭話,吧嗒吧嗒的抽著旱菸,煙霧繚繞。

杜桂娟不想留下,但地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她不甘心離開。

安二成拉著杜桂娟進屋,可杜桂娟實在受不了旱菸的味道,假意的說:“我出去幫忙吧。”

“辛苦你了,娟兒。”

安二成倒是相信,背對著他的安大伯,心裡翻了不知道幾個白眼。

他們老安家,咋就出了這麼一個傻情種!

關鍵是傻。

不是說對媳婦好不行,但為了對媳婦好,其他的什麼都不管不顧,那就不是個玩意了。

二十多年養你的家,說扔就給扔了,誰能心裡舒坦。

安二成擔心的看著杜桂娟走了出去,他才坐在炕上,一時間兩兄弟默默無言,找不到任何話題說。

安二成幾次想開口,又不知道該問什麼。

“大哥,家裡都挺好的。”

“都活著呢。”

一句話,安二成被懟到詞窮。

“大哥,咱就不能好好說好話麼,我知道這些年我沒回來,是我的不對。”

“我也不是故意的,家裡裡裡外外的開銷那麼大,真的不敢耽誤工作。”

“再說,你不也沒去城裡看我嗎。”

最後一句,安二成嘟囔著說出來,安大伯把手中的菸袋子舉起來。

“別打頭!”

安二成熟練的抱腦袋,讓安大伯冷哼了一聲,菸袋放下。

“老二,這些話我只說一遍,以後就再也不說了。”

“咱們安家,對自己媳婦都好,但不管做什麼事情,要有大是大非的觀念。”

“這個都丟了,那還咋做事。”

對面的安二成低頭,想解釋,又解釋不出來啥。

屋內,又恢復了安靜。

屋外,倒是熱鬧的不行。

出來杜桂娟,此時傻眼的看著廚房裡忙碌的眾人,還有他們準備的東西。

那個是排骨?一整扇排骨?

怎麼可能,他們家吃點排骨,都要精打細算的。

“媽,你看那個大蝦,都有我手大了,還有那個魚,媽,那是什麼魚?“

杜桂娟也在看林翠花手裡的一條扁平的大魚。

她也想知道,這到底是什麼魚?她根本不認識。

不僅這魚她不認識,還有那些個帶殼的她也不認識。

就算認識的,她也不敢認。

誰家吃雞,一頓吃三隻?

誰家吃魚,一頓兩大條?

還有誰家過年,能用這麼多油,去炸東西?

那些油,都要能洗澡了。

母女倆,被安家過年的菜系,弄的雲山霧罩,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甚至一度懷疑,兩個人是不是中毒了?

“媽…媽你看,那個女孩穿羊絨大衣抱柴火?”

安靜看的又嫉妒又生氣,太不知道愛惜了。

“媽,你不是說他們窮嗎?”

安靜的聲音可是一點都不小,正好洗魚的林翠花,切了一聲起身,甩著魚身上的水,好巧不巧淋了娘倆個。

“少見多怪。”

“你幹什麼?”

杜桂娟把安靜護在身後,和林翠花對視著。

“洗魚唄,還能幹啥?”

林翠花壓根不想搭理杜桂娟,拿著魚要去處理一下。

“不行,道歉。”

杜桂娟攔住林翠花。

抱著柴火進來的安寧,柴火一扔,擋在了林翠花的前面。

“幹什麼?打架找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