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訴苦

蘇河拜別張德志，剛走出張家，蘇鷹拿著一張紙走了過來。

“蘇統領，我們已經佔領衛所，我統計好所有繳獲的物資。

我們沒有清點，物資數目是俘虜交代，我看數量大致差不多。

硫磺兩千多斤，硝石一萬三千多斤。

各類兵器非常多，長矛就有一萬多炳，有的都鏽蝕了。

糧食三千石，各類布匹一千五百匹。

趙千戶家裡讓我掘地三尺，挖出的銀子，足足有一萬兩。

這還是趙千戶家人逃跑帶走細軟，又被潰兵劫掠後的數量。”

蘇河掃了一眼蘇鷹手上的紙，大部分是簡筆畫，少部分是文字。

蘇鷹竟然在自學文字，這是一個可造之才。

“這個趙千戶也太富裕了，竟然有這麼多好東西。”

蘇河很是感慨，大明士紳將領個個都是鉅富，朝廷卻總想收窮苦農民的稅。

這種朝廷不亡，那真是沒天理了。

“蘇鷹，你現在用糧食僱傭青壯。

準備把這些物資運回蘇家村，我們兩三天之後就要回去。”

蘇鷹聽到蘇河這麼說，他不解的詢問道:“蘇統領，我們不在這裡分田嗎？”

“這裡是縣北，它和我們還隔著一個縣城。

如果益門堡出兵攻打蘇家村，縣城出兵切斷我們後勤補給。

我們短時間不能在縣北站穩腳跟，這裡距離鳳翔府又極近。

鳳翔千戶所可不像這裡，只是家丁兵就有三百多人。

我們到時候腹背受敵，這地方佔下來也守不住。”

蘇河簡要向蘇鷹介紹當前的局勢。

蘇家村位置險要，越過大散關就是秦嶺。

官軍沒有能力包圍他們，這裡可不行，極容易被官軍包餃子。

“開倉放糧，儘量爭取民心打出名氣。

現在全省都在捱餓，這裡也不例外。

我們直接用糧食招募大量青壯。

只要青壯願意跟我們走，我可以先出糧養活他們家人。

你現在就在衛所中宣傳，不願意跟我們走也不用勉強。”

蘇河思考片刻，吩咐蘇鷹行動。

繳獲這麼多糧食，不能留著發黴。

招募青壯哪怕不參軍，只是種地都有的賺。

如果這些人中出一個人才，那就賺大了。

亂世更要以人為本，團結在他身邊的人越多，他越有實力對抗大明。

士兵們開始執行蘇河的命令，在衛所中敲鑼打鼓，宣佈開倉放糧的訊息。

百姓領取糧食時，士兵們宣傳招募政策。

第二天一早，蘇河來到衛所練兵場，蘇虎帶兵在這裡看押俘虜。

衛所留守軍戶大部分被俘虜，一共有八百多人。

張瑜亮也帶著他的手下趕到這裡。

蘇河站在俘虜隊伍前方，他大聲吼道:“我是蘇河蘇統領，反賊頭子。

大家昨天晚上都吃了一頓白麵饅頭，可能有人認為那是斷頭飯。

今天我告訴你們，那不是斷頭飯。

昨天晚上已經向你們介紹我軍的待遇，有心動的可以加入我軍。

你們不想加入，一會兒就釋放你們回家。”

俘虜們聽到蘇河這麼說，都在低聲討論著。

有人想離開，立刻被他的同伴攔阻。

“你傻啊！這萬一是計謀，想讓你當殺雞敬猴的那隻雞怎麼辦！”

蘇河繼續說道:“大家都是窮苦人，跟著我別的做不到，但只要有我一口吃的，絕不讓你們餓肚子。”

“周凱，說說你的遭遇。”

周凱站出來，對著俘虜說道:“我是益門堡王家的佃戶。

我爹欠王家高利貸沒還上，被活活打死了。

我娘去縣裡告狀，連縣令都沒見到，就被衙役打殘，在縣衙門口活活餓死。

我那時才七歲，被王家抓走當做奴隸賣給蘇舉人挖礦。

我在礦洞裡九死一生，混成了一個小管事。”

周凱說著身世，越說越傷心，忍不住痛哭起來。

“李青木，說說你的遭遇。”

李青木站出來說道:“我是軍戶出身，就是離這不遠的鳳翔府千戶。

身體瘦弱沒有選上家丁兵，平時就受人欺負。

閒時給千戶大老爺種地，一旦有戰事，連副鎧甲都沒有，還要衝在最前面當炮灰。

這些都能忍了，但一名百戶看中我妻子，直接就把她搶走。

我妻子被糟蹋，回家就上吊死了。

我父親去千戶那裡告狀，他們竟反咬一口說我父親是逃兵，直接被斬首。

我這一家只有我一個人逃出來，遇到再困難的事我都忍著，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報仇血恨。”

李青木說完就泣不成聲，哭的都癱倒在地。

蘇河示意士兵把他扶下去。

“大家都是兄弟，有什麼苦難可以說出來。”

他吸取前世某支部隊的先進經驗。

對士兵進行訴苦教育。當著大家的面，說出自己平時遭遇的苦難。

都不用引導，士兵們自己就明白都是朝廷、官僚和士紳在壓迫他們，才導致他們沒有好日子過。

經歷訴苦運動能讓俘虜認同蘇河，也讓士兵弄清楚誰是朋友，誰是敵人。

基層士兵有了思想，軍隊就不會軍閥化。

哪怕是今後某些軍官經受不住大明朝廷的高官厚祿，想要反叛出去。

他也帶不走自己手下軍隊，甚至軍隊還能直接把他抓走。

李大壯忍不住站出來，帶著哭腔說道:

“衛所裡都是熟人，大家都瞭解我家遇到的事情，但我還忍不住說出來。

我就是家丁兵，看著待遇不錯，其實一點都不好。

家丁兵餉銀很高，但也買不起弓箭鎧甲，這些都是向趙千戶借高利貸買的。

我本來有一個非常和美的家庭，但今天遇到旱災，一切都變了。

今年糧食絕收，還不起趙千戶的利息，還要向他借糧活命。

趙千戶竟然直接用我妹妹抵債。

我籌集好利息錢時，她已經被賣到南方，可能今後再也見不到了。”

李大壯站出來訴說自己的苦難，立刻引起俘虜的共鳴。

不斷有俘虜站出來，說著自己的遭遇，每個人遇到的事情，聽著都讓人揪心。

所有人聽的都聲淚俱下，這些事情哪怕沒發生在他們身上，也發生在他們身邊。

蘇河看到時機已經成熟，他立刻站出來。

“兄弟們，你們身上的苦難，全部是源於大明朝廷和官僚士紳的壓迫。

跟著我一起推翻大明朝，建立一個所有人吃的飽，穿的暖，耕者有其田的新世界。”

造反隊伍壯大，蘇河的口號變得高大上，有利於在識字人群傳播。

“搶糧、搶田。”

這個口號簡單直白，依然是最重要的宣傳口號。

口號核心功能，就是團結一切力量，暴力推翻大明朝和依附朝廷計程車紳。

俘虜經過訴苦運動，大部分都願意加入蘇河的造反隊伍。

少部分因為種種顧慮猶豫不決，他們直接被蘇河釋放。

張瑜亮一直觀察蘇河，他被這種手段震驚，這是要刨士紳的根基，與他們戰鬥到底。

哪怕今後蘇河想和士紳妥協，他手底下的兵都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