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博物館（上）

次日清晨，天空愈發陰沉，淅瀝瀝的小雨從天空落下，大海上的波濤翻滾不止，這並不是一個適合潛水的天氣。

三寶號停泊在泗水的一處遊艇碼頭後，宋文彬帶著蘇緹娜和霍雨兩人離開遊艇，撐著傘向泗水城市內走去。和往常不同，由於任務的保密需要，這一次上岸之後，為了不吸引關注，攝影師們都拿著小型裝置，偷偷摸摸的跟在他們身後拍攝。有的只是假裝路人，在他們經過的地方拍攝一二。

蘇緹娜雖說昨晚睡了一會兒，但黑眼圈依然沒有消退，此刻的她走在霍雨身邊，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樣。

宋文彬擔心她這幾天看了太多資料傷了心神，便帶她找了家看起來還算不錯的印尼餐廳。

三人坐在店裡點了一份沙爹豬肉，一份酸豆果海鮮辣湯，一份宮爆蝦球，一份鹹菜炒牛肉，還有一份東南亞特色的煎芯。這玩意看起來像是炒四季豆，但實際上是一份甜品。它由綠色的米粉搭配刨冰，再配上紅豆黑糖和椰漿，吃起來非常清新可口。

霍雨坐在店裡吃著沙爹豬皮，看著窗外騎著電動車穿著雨衣穿梭的印尼當地人，說道：“寶物不可能在內陸，如果真的有人在市區挖出了那種東西，新聞上肯定會有報道。”

“嗯。”蘇緹娜心不在焉的用勺子搖晃著沙冰。

“對了，先前gd省博物館的人找你的時候，有沒有和你說過訊息的來源？”宋文彬問道。

蘇緹娜從隨身攜帶的揹包裡拿出平板，劃了幾下之後將一個頁面放在宋文彬面前，說道：“這是一家國外的文物交易網站，有人在上面曬出了一塊在印尼挖出的瓷器和澹金，還有一塊木板殘片。”

霍雨湊過腦袋看了眼問：“不是說印尼不給帶出國嗎，怎麼還賣起來了呢？”

蘇緹娜回答道：“這些東西價值都不高，都是碎的，你說它是海底文物也行，說它是海底垃圾也行。所以沒人管。”

宋文彬盯著電腦裡的照片看了一會兒，說道：“這圖片什麼時候上傳的？”

“去年。”蘇緹娜說道。

“去年...”

宋文彬吸著紅毛丹果茶，陷入沉思。

“不對。”他思考片刻後搖頭。

“不對？怎麼不對？”蘇緹娜問道。

“這瓷器是破損的，這塊金子看起來純度很低，木板殘片更不用說了，沒一樣值錢的。與其說這人賣的是文物還不如說賣的就是線索。”宋文彬問道：“你們有嘗試聯絡過賣家嗎？”

“當然有聯絡過。不過我們只能聯絡到中間商，也就是網站。我們根本聯絡不到那個售賣者，這是國外這些倒賣文物網站的保護條例。事實上，這些文物並不是只出現過一次，它們出現過多次。”

蘇緹娜划著平板，一共有四五張照片，有的照片上是碎瓷器，有的照片是木頭碎片，有的是鏽蝕的錢幣，還有一些凋像的殘片。

“這些都是印尼海底文物殘片。標價500美元出售，價格都差不多。”蘇緹娜說道：“但只賣出去了兩份，其中一份還是中國考古所買回去研究的。”

宋文彬放下快子，眯起眼睛，手指敲擊桌面。

“我覺得有問題。”他說道。

“什麼問題？”蘇緹娜和霍雨問他。

宋文彬澹澹道：“考慮一下，如果是你們在印度尼西亞發現了這些東西，你們會把它們這樣出售嗎？我是說，這個價格並不高，對嗎？如果是我們發現了這些東西，肯定會順藤摸瓜繼續打撈，悶聲發大財，何必把這些東西發出來，惹得一身騷。”

“可是，除了我們之外，誰還知道九紋龍寶箱的秘密呢？”蘇緹娜皺眉說道：“我可以保證，國內的資料是絕密的，而這些物品的出現也早於我們節目的開拍時間。如果單純不知道這些殘片後隱藏著更有價值的線索，把這些沒什麼價值的東西打放在交易網站上碰碰運氣也說不定呢。”

霍雨在旁邊聽著宋文彬和蘇緹娜你一言我一語，有些插不上嘴。分析問題從來就不是她擅長的。

“你說得有道理，但我這個人向來不考慮人以外的因素，總之，我覺得有問題，動機有問題。出售這些東西的人動機不單純。”宋文彬澹澹說道：“可能就是為了吸引注意力。”

“吸引注意力為什麼呢？”蘇緹娜問道。

宋文彬聳聳肩：“線索太少了，不知道。”

簡單的吃完一頓午飯之後，蘇緹娜看起來恢復了一些元氣，三人決定先去泗水的博物館看看，看看能否找到有關鄭和觸礁的關鍵資訊。

因為雨漸漸的大了起來，他們叫了一輛計程車，一路前往博物館。

蘇緹娜看著四周的高樓大廈還有那些磚瓦牆壁，內心充滿著失望。如果說昨晚她聽宋文彬講話時，還存有一些期待。但是當她真的走在街道上時，看著那一望無際的城市天際線，明白要在這裡面尋寶完全是天方夜譚。這裡遠離一切浪漫，終止任何幻想，匆匆駛過的電動車以及瘋狂的汽車鳴笛聲將一切膽敢超脫現實的事物按在地上反覆捶打，直至轟殺至渣。

一直走到博物館附近時，那可怕的現實感才稍稍褪去。

博物館位於一個廣場上，四周有很多樹蔭，因為天氣的原因，這裡並沒有什麼人。

三人在門口買了張票之後便進入了博物館，博物館裡陳列著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一些爪哇猿人頭骨化石、三四千年前青銅時代的鼎和鬲、爪哇島上的象首人身佛像、蘇門答臘島獨特的房屋模型以及皮影戲、木偶戲道具。

蘇緹娜對這些文物充滿好奇，她剛進博物館就跟魚進入大海一樣，四處看了起來，一邊看還一邊拿著小本本做著記錄。

宋文彬心裡並不抱有什麼希望，他只是覺得，如果尋寶不能繼續下去，就在這博物館裡拍點片子，拿回去應付應付交差，雖然很蠢，但比沒有強。

這時，霍雨從一旁晃到宋文彬身邊，悄無聲息的捅了捅他，貼在他耳邊說道：“有人跟著我們呢。”

宋文彬聞言心頭一凜，立刻壓低聲音問：“誰？”

“我離開碼頭的時候就感覺到了，剛剛坐計程車的時候後面也有人。現在那人在博物館外面晃呢。”霍雨警惕的說道。

】

宋文彬立刻就要回頭，但霍雨一下把住他的臉，不讓他回頭，她指著面前的一處玻璃鏡面低語道：“看鏡子，別回頭，不要打草驚蛇。”

宋文彬盯著面前的鏡子，這處裝飾用的鏡面反射著博物館外的景象，博物館外，有幾個他們攝製組的攝影師還沒來得及進來，拿著裝置在拍外景。但是在那幾個攝影師身後的芭蕉樹下，還站著一個身上披著雨披的男人，他騎在一輛電動車上，臉上戴著口罩，看不清容貌也看不清身高，但顯然腦袋是對著博物館的玻璃門裡面看。

宋文彬在這裝飾玻璃邊站了一會兒，看著他的倒影，那人也不離開，就一直看著。

“好傢伙...”

宋文彬頓時變得異常不安，如果不是霍雨，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後居然多了一個小尾巴。

對於跟蹤者，宋文彬雖然不安，但心裡並不意外。

現在他們三個都是偽裝身份，他更是偽裝成一個富二代，乘坐一艘豪華遊艇在泗水外的海港上飄了一週，難免會引來關注。

只是，宋文彬並不知道關注者的身份，是來自印尼官方的關注，還是其他什麼勢力的關注呢？當然，他最不希望的就是引發印尼官方的關注，一旦真的是那樣，那麼節目勢必要中止。

“會是政府的人嗎？”霍雨看著鏡子裡的倒影輕聲問道。

宋文彬輕聲說道：“如果是官方的關注，大概不會這麼畏手畏腳。而且...那臺電動車看起來有夠破的....”

“那怎麼辦？”

霍雨低聲說道。

“我們往裡走，看他進不進來。他如果進來，離得近了，我們直接攔起來盤問一下。”宋文彬低聲說道。

“好。”

悄無聲息的做出決定之後，宋文彬和霍雨回到了蘇緹娜身邊，此刻蘇緹娜尚且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跟蹤，她正專注的記錄著博物館的各種館藏。

“看好了嗎？”

霍雨問蘇緹娜。

“嗯？”

蘇緹娜側過頭，她正在小本本上畫速寫，畫的活靈活現的。

“去裡面看看吧。”霍雨說道。

“好。”蘇緹娜說道。

三人轉了個彎，進入博物館的更深處，遠離了玻璃大門。這個展廳裡擺滿了各種各樣的中國古代瓷器，還有一些古代的中國錢幣，錢幣很多都是海里打撈上來的，上面包裹著厚厚的鏽蝕，成堆成堆的放在展櫃中。

“這些都是中國的瓷器和文物，唐宋元明清的都有。”

蘇緹娜看著玻璃展櫃很難過的說道，“在東南亞這些國家的博物館裡，就沒有一家博物館沒有中國的文物，事實上，現在國外存放著上百萬件中國的文物，有很多都是國寶級別的。其實要真的放在博物館倒還好，但其中大部分文物會參與私人拍賣，成為富豪的玩物。”

蘇緹娜和霍雨說著話，宋文彬漫不經心的熘到博物館的落地玻璃前，餘光看著外面。那個騎在電動車上的男子此刻把電動車停到了售票處邊，下車開始買票。

這個動作讓宋文彬更確信了自己很有可能正在被人跟蹤。可是對方是什麼來路呢？又為何要跟蹤他呢，宋文彬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