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海吉拉之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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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配完任務之後,眾人開始執行。宋文彬打算讓攝製組偽裝為苦力,推著板車進寺廟,而那些海吉拉盟友則在外面假扮成鬧事的平民,吸引走那些看守寺廟的僧侶和士兵的注意力。
可是一行人吭哧癟肚忙活到大半夜,總算把這些事情給忙活完了,各自也都進入偽裝,準備好大幹一場了。
然而這時,遠處卻傳來了刺耳的救護車的警報聲。
已經畫完妝推著板車的宋文彬和他的盟友們聽見那警報聲,不由愣住。
一開始,宋文彬以為是阿姆利特從中央邦請人回來了,但是仔細一看卻不對勁,因為那警報聲不是別的,而是幾輛老舊的救護車,正急匆匆的順路往這邊開呢。
發現是救護車之後,宋文彬也沒有多想,他收斂心神,全神貫注的推著板車,向遠處那高聳挺拔的寺廟走去。
同事的安危,是非成敗,在此一舉!!
可等他來到寺廟門口後,先前那些看守寺廟大門的僧侶卻不見了,寺廟大門敞開,那些坐在吉普車裡計程車兵也不見了。
一行人推著板車來到寺廟門口,正欲往裡鑽,宋文彬伸出手,一下攔住了他們。
“不要進去,小心有詐!”他凝重道。
有詐?
攝製團隊的人推著板車跟在後面,困惑不解。
宋文彬看著敞開的寺廟大門,投鼠忌器。他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帶隊攻城的司馬懿,看見諸葛亮坐在城門樓上彈琴一樣。
這怎麼突然間人就沒了呢?
由於心中不安,她找到了妮塔,問道:“是你找關係把那些士兵調走的嗎?”
“我不知道哇……”
妮塔也是一臉蒙,我…我打算…給他們塞點錢,然後賄賂賄賂他們,把他們給騙去其他地方的…可是我錢都準備好了…他們人不在啊…”
說著,妮塔從口袋裡拿出一摞盧比,這是她下午剛去銀行裡刷卡拿出來的錢。
一旁的賈瑪姬也有點懵,她們都已經做好準備偽裝成要飯鬧事的叫花子,來找僧侶的麻煩好讓宋文彬渾水摸魚進去了,可是突然一下寺廟門口沒人了,這弄得她們也不會了。
“這怎麼辦啊,厭子,人不在我們怎麼鬧事啊。”賈瑪姬問道:“要不…咱們直接進去瞧瞧?”
宋文彬還有些舉棋不定。
這時,兩名衣衫不整,穿著貝雷帽,揹著AK47計程車兵,神色恐慌的從寺廟裡跑了出來,一邊跑還一邊弓著腰,尿急似的捂著當,臉上表情惶恐且無助,好像一隻丟了主人的狗一樣,急的發出嗯—嗯—嗯—的叫喚,又急又慌,聽見遠處的救護車的聲音後,他們就這樣,惶恐的,不安的跌跌撞撞的跑了過去,好像他們揹著的AK47都是擺設似的。對於站在寺廟門口的宋文彬等人更是全然視而不見。
一群人就站在寺廟門口,目送著兩個士兵從廟裡衝出來,跑向遠處,面色呆滯。
宋文彬見狀,終於下定決定,他大聲說道,“快…姐妹們,去看看…”
一群人忙不迭的推著板車,衝進了寺廟裡。
寺廟裡靜悄悄的,並沒有什麼人,只能看見一些開屏的孔雀,漫不經心的走來來去,安靜的甚至有些詭異。
宋文彬不理解,要說結婚這種事情,全世界各地也都差不多,講究的就是一個熱鬧,可是這麼安靜又是怎麼回事。
“厭…這…咋回事啊…人呢?”
衛寧在宋文彬身邊問道。
“不知道,往裡走看看。”
宋文彬凝重說道:“大家都小心點。”
導演可不理他,自顧自的把板車一掀,從裡面掏出攝像機就開始四處拍了起來。宋文彬也不好說他什麼,自己這呼啦啦的帶著幾百號人衝進寺廟裡,怎麼也得引起關注和騷動吧,怎麼沒人理他呢。
一群人又往前走了一會兒,這時,衛寧猛的捅了捅宋文彬,說道:“快看。”
宋文彬順著他的手指看去,看到了這座寺廟牆壁上的各種浮雕。湊近看了一會兒之後,宋文彬的臉色變得蒼白且凝重,好傢伙,這些印度佬估計把人類所有的肢體變化算是玩明白了,不愧是瑜伽帝國。
導演和攝製組其他成員也很驚奇這些雕塑,紛紛掏出攝像機拍個不停,就連那些海吉拉也很感興趣,一路走一路看,時不時還要摸一下那些雕塑。
可宋文彬一路看過去,卻越看越氣,如果是獨自前來這個寺廟,他或許還會興致勃勃的欣賞一下,可是想到蘇緹娜和霍雨還在這間寺廟裡,他就忍不住怒火中燒。
可惡!!
豈可修!!
他臉色愈發冷硬,催促道:“走!找人要緊!”
穿過那精美繁複的外牆,宋文彬抵達了寺廟內部,這裡那些露骨的雕塑終於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棟純白色的寺廟,寺廟大門緊閉,寺廟前面則是一汪清澈的池水。
這裡也終於不再是一個人也沒有了,池邊,有一些小女孩坐在旁邊,鞠著水玩。
妮塔看見這些小女孩,膽顫心驚,撲倒導演身邊,試圖奪走他們的相機,喊道:“別拍了,別拍了。”
但導演冷酷無情的推開了她,如此充滿各種隱喻的寺廟,如此難得一見的景象,他都想不到播放出來會引起何等的震動,何等的節目效果。
宋文彬見那些小女孩玩的開心,皺起眉頭,拉住了妮塔,說道:“你冷靜一點,這裡可是很危險的,去,問她們一下,她們在這裡究竟在做什麼。”
妮塔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宋文彬皺眉,催促道:“去,快點去問。”
妮塔邁著發抖的腿,攔住了一個玩水小女孩,結結巴巴的問道:“你們…你們…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玩水的小女孩看著妮塔,反問道:“你們是來帶我們回家的嗎?有位大姐姐讓我們在這裡等著,說有人會帶我們回家。”
妮塔幫宋文彬翻譯了這句話。
宋文彬彎下腰,問道:“你們為什麼在這裡,是誰把你們帶到這裡來的,那些和尚呢?”
小女孩困惑的看著他。
妮塔顫抖搖頭,張開雙臂說道:“不要問了,厭…到此為止了…”
到此為止?
宋文彬看著妮塔的臉,她在恐懼,也在哀求,這是他從未見過的表情。
“看起來你不是什麼也不懂。”宋文彬瞭然說道:“很多東西你只是懂裝不懂。”
妮塔搖頭,懇求道:“不要說了。”
“你知道Yan的含義嗎?”宋文彬問道。
妮塔搖頭,請求道:“別說了。”
宋文彬輕聲說道:“我以前總以為,我很討厭女性,但去了這麼多國家後,我發現我其實很討厭那些明明心裡什麼都明白,但是假裝什麼都不明白的人,好像捂住了蓋子,世界上那部分便完全不存在了。我想,這世上沒有人會喜歡殘缺的人生吧…”
說著,宋文彬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你喜歡蘇緹娜那傢伙,我想,她大概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單調和枯燥吧。”
妮塔看著宋文彬,手掌漸漸垂了下去,精神恍惚道:“yan…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不能幫你解決那些投擲牛糞的問題。我很抱歉,妮塔。但是我想,有些事,比牛糞來的更嚴厲。”
“Yan,別說了。”妮塔啜泣著低聲懇求。
“妮塔,幫幫我吧。”宋文彬請求道。
“幫你,我要怎麼幫你。”妮塔淚目道:“我什麼都做不了,你說的沒錯,我心裡明白莪什麼都做不了,可就算是你,你又能做什麼呢…你也什麼都做不了啊。”
“幫我翻譯就夠了。”
宋文彬不容置辯說道:“如果你真的很喜歡這個節目的話,就最後相信我一次,你放心,這次我不整活了。”
妮塔抬起頭,淚眼婆娑的看著他。
宋文彬看著那大門緊閉的寺廟,強壓心頭狂湧的血氣,對周圍的海吉拉盟友和攝製組們招了招手。
眾人紛紛聚攏在他身邊,宋文彬擺正了導演的鏡頭,隨後在水池邊,找了一個高一點的石臺站在了上面。
“姐妹們!你們看見了嗎?這些寺廟,將露骨而本能的東西,雕刻在外牆之上。”宋文彬對著鏡頭說道:“或許一般人,會對此進行譴責,但是我不會。因為當我穿過那些露骨而本能的圍牆後,當我抵達寺廟的中心後,我發現這裡一片空無。”
等到妮塔有些困惑不解的將宋文彬的話翻譯完後,宋文彬又指著自己面前的水池,還有池水邊的小女孩,嚴肅說道:
“我從來不相信,一種宗教,如果可以被成千上萬人接受,會沒有它的可取之處。我從來不相信,一片土地上,無法誕生出真正有智慧的大德高僧。
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那些最原初的教義已然被人遺忘。我想那些先哲,那些高僧,將這些最露骨,最本能的東西雕刻在寺廟的外牆上,是要時時刻刻提醒修行之人。
那些最露骨,最本能的東西,不過是生命的外圍。
而生命的中心,在那本源之地,在那一片空白和靜謐之地,需要每一個人用心刻苦的修行,方能穿越這精美繁複的外牆,才能抵達。
但是對於如今這所寺廟的祭司們來說,他們早已忘卻了這隨處可見,甚至一眼就能看出來的隱喻,他們把生命的外圍全然當成了生命的全部,甚至把那些最露骨最本能的東西,當成了生命的內在。
如此本末倒置,這些人早已不配成為祭司,早已不配受到萬人的敬仰和供奉!!”
妮塔為宋文彬翻譯完之後,自己都已經失神了,她從沒想到,這個外國來的傢伙,居然能在他們這片土地上,說出這樣的話。
就連海吉拉攝製團隊也震驚了,同樣是穿過外牆來到寺廟內部,可他們誰也沒有想到這般深刻的隱喻。
只有當宋文彬說出這番話之際,他們才真實的理解了這座寺廟曾經的建造者的良苦用心。
只聽宋文彬繼續說道:“如果一個國家和地區的精神領袖,如此沉溺於物質的享受,卻對精神的建設毫無建樹,那麼這個國家的會變成怎樣墮落的地方,也不會奇怪。
如果這座寺廟的領袖無德無能,當不了祭司,無法給人帶來真正的超脫和精神榜樣,那就由那些比他們更合格的人來擔任。”
說著,宋文彬看向目瞪口呆的賈瑪姬,說道:“和那些沉溺於物質享受和肉體歡愉的祭司們不同,我們海吉拉自願放棄了生命外圍,或許,和這些寺廟中的僧侶相比,我們遠比他們更加接近生命的本源!”
宋文彬的話讓那些海吉拉們呼吸沉重,眼神灼灼的看著他,從來沒有聽過有人對她們講過這些東西,也從來沒有把她們,放在這樣難以想象的高度。
只聽宋文彬繼續說道:“如果那些人膽敢反抗,就讓我們為他們降下海吉拉的詛咒!
讓他們真實的體驗一下,什麼是無所倚靠的人生,讓他們好好感受一下,這座寺廟的締造者,對於生命的真實理解!!”
在宋文彬講完之後,那群海吉拉依然深陷於他的演講,由於過於震撼,她們在宋文彬講完之後甚至呆立在原地,傻愣愣的迴響著那個姐妹的演講,希望他能講出更多的東西,永遠這樣講吓去。
直到海吉拉之母賈瑪姬大喊道:“跟我衝啊,姐妹們!!”
她們才這反應過來,振臂高呼道:“衝啊,海吉拉萬歲!!”
“海吉拉萬歲!!”
宋文彬喊道。
“海吉拉萬歲!!”
眾人跟著他高呼。
呼喊聲中,宋文彬帶著自己的男姐妹們,呼啦啦的衝向了那純白寺廟中最緊閉的大門,轟隆一聲破門而入。
轟!!
在大門被撞開的一刻。
宋文彬聽見了撲面而來的哀嚎聲。
這座寺廟的隔音效果是如此之好,以至於外面和裡面完全就是兩個世界。
在破門而入的前一秒,宋文彬已然做好了十足的心理準備,他準備好了看到十八禁的景象,他準備好了看見寺廟外圍的壁畫變成現實的景象,他甚至做好了職業生涯就此破滅的心理準備。
可當他真的闖入寺廟內部的時候,他所看到的景象卻依然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
只見那諾大的一個寺廟中,橫七豎八的躺著數十名僧侶,他們一個個躺在地上,翻滾著,哀嚎著。
那些哀嚎聲是如此絕望,以至於聽見它的人,無一不為之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