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通宵達旦的厭老師並未有一絲拖沓,他邁著精準的步伐,準時來到小莫里薩宅邸的二層。

自從新的體系構建完成之後,他的會議場所也鳥槍換炮,從鳥不拉屎的廢車場換到了富麗堂皇的主客廳。

在場的其他人絕大多數還沉浸在昨夜的狂歡和宿醉中,精神萎靡。此地的主人小莫里薩更是毫無形象四仰八叉的躺在沙發上,摟著兩個女人和一隻狗呼呼大睡。

厭老師沒有在意小莫里薩的放浪形骸,他看了眼旁邊的保羅。保羅是這些人中少有保持清醒的,他抽著煙,面無表情的看著厭老師。

厭老師沒有理會保羅眼中的暗示,順著他的臉一路看到了角落裡的花間晨,花間晨此刻已經換上了乾淨的西裝,一臉明媚陽光的微笑,猶如重回戀綜時的偶像模樣。

花間晨身邊,則是衛寧和他的攝影師夥伴,他們此刻正矜矜業業的執行著拍攝任務,按照厭老師和毒梟的協議來說,這是價碼的一部分。

厭老師對花間晨招招手,花間晨屁顛屁顛笑嘻嘻的來到他身邊,親切的喊道:“厭老師。”

“路上吃了不少苦?”厭老師和煦的問。

“都是為了工作,應該的。”

“嗯。”厭老師勉勵道:“接下來的時間,你要好好表現。回國之後一定可以讓你的粉絲刮目相看。”

“厭老師你也是,你一定可以成為超級大明星的!”花間晨說道。

兩人出奇的都沒有提及任何先前發生的事情,好像那些事情完全不存在。甚至連蘇緹娜和霍雨,兩人也都默契的沒有絲毫提及。

很快,會議室裡的人陸陸續續來齊了。沉睡皇帝小莫里薩也從宿醉中迷迷糊糊的甦醒,他勉為其難的漱漱口,走到院子裡的泳池邊對池子裡尿了尿,隨後繫著褲子搖搖晃晃的走進室內。

此刻,丞相厭老師開始了新一輪的晨會。首先上來彙報的是一名負責財務的手下。

“……雖然這一波弄到了很多錢,幫會的聲勢空前壯大,但是這一切都是建議在我們一起合作漲價的基礎上,現在,外面的毒價已經漲到了每盎司五百美金的程度,歷史上從來沒有這樣匪夷所思的價格,我擔心這樣的價格不能持續,一旦價格崩塌,我擔心…..會引來史無前例的未知事件。”

會議室竊竊私語,那些稍有頭腦或是比較精明的黑幫頭目紛紛開始傳閱起了最近的財報。

厭老師看著發言的財務,如果他沒有記錯,這人應該是保羅的一名手下。

“魔術師,你怎麼看?”見人心浮動,重新靠在椅子上的小莫里薩懶洋洋的問。

“東方有句老話,叫天無絕人之路,只要願意想,辦法總是能想出來的。”

厭老師平淡說道:“咱們這個體系唯一的隱患就是價格不能繼續上漲。只要能繼續上漲就好了。”

聽聞此言,有人不以為然,有人習以為常,但也有人惶惶不安。其中自然也包括問話的財務,只聽他說道:“魔術師,並非是我質疑你的能力,只是,你要怎麼讓價格繼續上漲,這一切總有盡頭,現在外面的價格已經讓我感到了害怕,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一直上漲下去的東西。”

他的話觸動了不少人,這些日子伴隨著毒價水漲船高,已經讓不少人心生畏懼,更有人想著變現離場,而這無疑是小莫里薩本人不願看見的。

“魔術師,你怎麼說?”

他問厭老師,眼神灼灼。

眾人也屏息寧神的看著厭老師,縱使對其中的關竅不甚瞭解,但也知這個男人的話語中蘊含的巨大價值。他們在等待著方案,同時也做好了隨時抽身離開的準備。

“的確,世界上的確不存在一直上漲的東西,但是在我看來,距離頂部還有巨大的空間,這個空間足以讓莫里薩大人成為尊敬的總統閣下。掌握實實在在,且更大的權力。”

厭老師一開口就讓小莫里薩非常滿意,他饒有的問:“你要怎麼做?在我看來,毒價已經非常非常高了,美國那邊的壓力也大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如果繼續上漲下去,這份風險,究竟該讓誰來承擔呢?”

“更多人。”厭老師說道:“人越多風險越小,這是常識。”

“說得簡單。”財務官憂心忡忡質疑道:“下面已經因為轉移風險的事怨聲載道了,要是再繼續轉一下去,只怕就連他們也不會願意接受。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把風險轉移走了。”

和痴迷享樂的小莫里薩不同,幫派裡還是有不少清醒的頭頭,因為之前的風險轉嫁,此刻的黑幫轄區,已經出現了一些不同的聲音,這些聲音隨著時間流逝慢慢變大,已經到了無法被忽視的地步。

“很簡單,我們把這玩意和兩性關係繫結起來就好了。”厭老師簡單粗暴的打斷了對方的話。

如此方案讓一眾黑幫高層面面相覷,他們從沒聽說過類似匪夷所思的說法。

“和兩性關係繫結,什麼意思。”

保羅率先發問,自從上一代體系建立後,他便對厭老師多有忌憚,如今聽他再次說出無法理解的話,更是警覺非常。

厭老師豎起一根手指,侃侃而談道:“兩性關係是人類乃至整個世界和宇宙最古老也是最永恆的關係,但凡有什麼東西可以依附上它,都能獲得長久的動力。”

“我不明白,魔術師。”

小莫里薩皺著眉頭說道,這些抽象的話對於他來說還是太難理解了。

“之前我們是不是給了不少錢給宣傳系統?”厭老師問道。

“是的。”小莫里薩點頭。

再上一個體系大獲成功之後,小莫里薩沒少用金錢四處打點,這是墨西哥毒梟的日常工作之一,他自然不會落下。

“這玩意名字太難聽了,我們直接把它改名叫銀沙吧,或者叫金粉。”

厭老師拖著腮幫子空虛道:“就說這玩意可以代表愛情,一個男人如果愛一個女人就要給它買銀沙。不給她買呢,就是不愛她。”

啊???

大廳內的眾人齊刷刷的發出無法理解的聲音。

“她們真的會願意嗎?”保羅站起身,大聲說道:“這幾乎是匪夷所思。”

“哦,保羅,女性都是慾望的孩子。”

厭老師笑嘻嘻說道:“我們還是不要對這個物種的覺悟有太高的期望比較好。”

“我不相信!!”保羅面色蒼白,大聲說道。

“那我們就打個賭好了。”

厭老師指著一旁的攝像機說道:“怎麼樣,當著鏡頭,你敢賭嗎?”

眾人齊刷刷的看向攝像機,攝像機後,衛寧臉色蒼白,此刻的厭老師眼神中瀰漫著深不可見底的空洞,那空洞猶如最黑暗的深潭,可以將路過的一切都吸收進去。

這時,小莫里薩終於反應過來了。

“妙啊!!”

他大聲說道,並且興奮的猛地拍了一下懷中女人的臀部,女人都是慾望的孩子,這句話我要用黃金刻在大理石上,然後把它烙在山巔!!”

見小莫里薩這麼說,保羅當即坐了下來,一言不發。其他的黑幫高層聽了領袖的讚歎之後,也紛紛豎起大拇指,讚不絕口。

“不錯,不錯!這個方案非常不錯!”

小莫里薩來回踱步,順手不錯,不錯,女性的確是這個星球上最容易墮落的物種。”

小莫里薩看著身後幾名兀自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的女人,狂熱吩咐手下道:“就按魔術師說的辦!拿錢去砸那些明星!讓他們給我們代言,讓他們……”

“等一下。”

厭老師慢吞吞的說道,他一轉腦袋,看向一旁角落裡的花間晨。

“花老師。”他親暱的喊道。

花間晨臉上帶著強擠出的笑意,對厭老師點了點頭,腿在不停的抖。

厭老師對小莫里薩說道:“這是我的一位同事,號稱對女性的思想了如指掌,就連最難搞的女人都能輕鬆搞定,能力遠超於我,我看,這件事,就交給他操辦吧,我相信有他出馬,我們的戰略一定能迅速達成的!”

這話是用英文說得,興奮的上頭的小莫里薩一聽魔術師居然推薦人了,還說比他的能力更大,頓時狂喜的看著花間晨,“這是真的嗎!?”

“使不得啊使不得啊厭老師。”

花間晨連連擺手,腦門上的汗流了一臉:“我初來乍到,如何承擔如此巨大的責任,這萬一壞了事,豈不是誤了別人前途,我看看就好,看看就好……”

厭老師卻不依不饒道:“花老師,你對女性也很瞭解,對吧。只要你能夠哄好她們,你想要什麼,金錢,自由,名聲,小莫里薩大人都能滿足你。”

“那都是玩笑話,小道而已,上不得檯面。”

花間晨連連擺手,拼死推辭。

厭老師收了笑,緩緩走到花間晨身邊,貼著花間晨的耳朵,慢悠悠的低語:“花老師,你覺得,愛惜羽毛愛護名聲就能在這個節目裡生存下去嗎?”

花間晨緊抿嘴唇。

“我不知道投資人和你說了什麼。”

厭老師繼續說道:“但是想來,你能同意來這個地方,一定不止因為名氣,對嗎?想想她拿捏你的原因,多想想,好好想想,你還要拒絕我嗎?”

“不…不行啊…”

花間晨看著周圍那些幽深而危險的眼睛,好像站在十殿閻羅下受審判的靈魂:“厭老師,不能這樣做啊…這樣做了…咱們的名聲,咱們的形象…咱們的…”

“咱們的名聲,咱們的人生,咱們的靈魂,都要為了節目效果而服務。我可以讓人不拍你,但只要你拒絕,那你就停在這裡吧。”

花間晨眼睛瞪得大大的,活像一尊泥塑。

……

……

“你是DEA?”

昏暗的地牢中,蘇緹娜用英文問道。

陰影中咳嗽不止的男人勉強止住聲音,翻身看了她一眼,隨後便側回頭去,繼續虛弱的喘息著。

“美國的緝毒警察,怎麼被關在這裡?”

霍雨皺眉問道。

“毒梟關緝毒警察,這有什麼奇怪的嗎?”

蘇緹娜緩緩坐了下來,嘆息道:“倒是這傢伙還活著,比咱們在路上見到的那些人要走運呢。”

“喂!喂!”

霍雨用英文喚道:“你來這裡多久了,你的同事呢,你的組織呢,美國那邊怎麼不派人來救你?”

“咳咳咳…”

但那名DEA只是虛弱的咳嗽,並未理會霍雨的詢問。

見對方不理會,霍雨也不再自討沒趣,倒是蘇緹娜看著那被關押的DEA,碎碎念起來:“這傢伙看起來被關了有一陣子了,可是到現在也沒出去,這裡的守衛可能比我們想的還要嚴密,想要逃出去,只怕沒那麼容易呀…”

“哼。”霍雨撅著嘴巴,冷哼道:“逃不出去正好捏,要是讓我逃出去,我非得把這鬼地方變成修羅道場不可,尤其是……厭老師那個傢伙。”

說這話時,她把生鏽的籠子門扯得咯吱咯吱作響。

只是,她雖然體力異乎常人,籠子卻是正經鋼鐵打造,即便霍雨再心有不甘,也無法離開。

更令她感到屈辱憤恨的是,整整一天,果真如厭老師所言,並沒有一人來送飲水和食物,就連旁邊那名被關押的DEA,待遇都比他們遇到的要好,至少他還有人送點吃的。

在一開始的咒罵和狂怒之後,隨之而來的便是無盡的沉默。而在沉默中,則蘊含著更大的情緒。

深夜,負責監視的黑幫分子在無盡的牌局之後開始放羊,刷起了tiktok。直到一個黑影走進地窖,將一疊厚厚的美元放在那看守人員的桌上。驚詫之餘,那人附耳低語幾句,隨後那看守人員便拿著錢偷偷開溜了。

在黑暗中見得此景,籠中兩人紛紛站起身,有些緊張的看著來人。

“蘇老師,霍老師…”

來人走到籠邊輕聲喊道。

籠中的兩人被驚醒,看清來人之後蘇緹娜驚訝:“衛寧?你來做什麼呢?”

來人正是衛寧,他披著黑色的斗篷,攝像機也沒拿,神色有些慌張。手裡只拿了一瓶水和幾個麵包,偷偷的塞進籠子裡。

蘇緹娜看著衛寧手上的水和麵包愣住。

可面對衛寧的好意,憋了一肚子火的霍雨卻不想接受,她蹭的一下站起來,指著衛寧的鼻子便罵道:“好你個厭奴,當初厭老師要走,你屁都不放就跟著來了,現在你他媽不在外面待著拍你那偶像,還跑我這取材來了嗎?你以為我差你這點吃的嗎?滾蛋,我他媽就是餓死,也不會碰你和你那頭子一根毛的好處!”

同樣被關在籠中的導演鮑利來了興致,拿出偷拍裝置,對著這個莫名從幕後走到臺前的同事。

豈料這一通話罵完,衛寧便忍不住哭了出來,他蹲砸籠子旁邊,連連流淚,啜泣不止,哭得竟是傷心極了。

“哭?哭就行了?”霍雨不依不饒的發洩:“到底是你在拍節目還是我們在拍節目,趕緊滾回你偶像身邊去,我這有導演,不需要你!”

可衛寧沒走,反而哭得更起勁了,哭得那叫一個悲傷,那叫一個難過。

這下倒是讓生氣的霍雨開始手足無措了,生氣歸生氣,罵歸罵,可畢竟這只是一個節目,面前這位更是陪她們一起旅行了不知道多少地方的攝影師。如今這哭唧唧的模樣,又是何故呢?

“哭啥,大老爺們的。”

霍雨嫌棄道:“蘇緹娜附體了啊,我都沒哭你哭啥?”

蘇緹娜白了霍雨一眼,安慰道:“好啦好啦,別哭啦,有什麼事,跟我們說下可以嗎?”

“蘇老師,霍老師,你們救救厭老師,救救這個節目吧!!”衛寧嚎啕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