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混亂

十分鐘後，宋文彬和蘇緹娜臉色灰暗的蹲在地上，兩人的頭上都是溼漉漉的。

一旁有一名七老八十的印度老嫗拿著大銅皮壺，往蹲在地上的兩人頭上倒恆河水。

宋文彬這輩子也不想回憶起這種洗臉的感覺，這滑膩膩的觸感，這苦澀的回味，還有那難以言喻的心情。

這才來印度幾小時不到就搞出了這出，他簡直不敢想象之後的旅行究竟會怎樣。

洗完頭之後，宋文彬默默從包包裡拿出毛巾，和蘇緹娜擦了擦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直到他們洗完臉站起來，某位肇事者還在旁邊瘋狂大笑。

宋文彬和蘇緹娜面無表情的向摩托車走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霍雨跟在他們身後，笑得前仰後合上氣不接下氣身體都癱軟了，走路一搖一晃。

“臭不要臉你還笑！

”

宋文彬對霍雨咆孝道：“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不小心的。”霍雨忍笑說。

“是故意不小心？”宋文彬從牙縫擠出。

霍雨不答，笑得花枝亂顫，脖子都笑紅了。

“不是，明明說好的是你喝蘆薈汁，怎麼到頭來變成了我們一起喝。”蘇緹娜哽咽說道。

“好東西大家一起分享嘛。”

霍雨抱住蘇緹娜說道：“我們是一個團隊。”

蘇緹娜打了個寒顫，不敢說話。

“團你個八子！”

宋文彬怒斥道：“之後要再遇到事，你自己處理吧，我才不跟你一個團隊！”

說罷，宋文彬騎上摩托車，啟動了機車，用北斗導航互動地圖看了看位置和要去的城市之後，順著導航一路向前駛去。

他打定主意，這次旅行說什麼也不跟霍雨這無良的傢伙一路了。反正是競爭最快旅行者，他直接跟著導航一路騎去孟買就好了。

這麼想著，他一路騎著，離開了這片熱鬧的市集，向著加爾各答城區駛去。沒多久，他便進入加爾各答的老市區內，來到了一處十字路口。

說是十字路口，但並沒有人指揮交通，也沒用什麼紅綠燈這種東西，大街上車水馬龍的跑來跑去，所有人都拼了命的往前擠，碰不碰車全看隨緣。

在這裡，他看到了大量的黃色小汽車，那些應該都是一些計程車，每臺計程車都被塗得花裡胡哨，有的車門上貼著莫迪老仙的笑臉，有的車頂上還擺放著印度神靈的凋像，這些小車竄得飛快，適合印度狹窄擁堵的道路，宋文彬不得不非常小心才沒碰到那些車。

宋文彬過去的時候，恰逢一輛造型奇特的精緻的金色馬車從路上滴滴答答的走過，那馬車上有很多花環和神像，看起來有什麼宗教用途。

路旁的人都停了下來，宋文彬在國內從未見過這種奇特的東西，不由也停下車，好奇的盯著它看了起來。蘇緹娜追上來之後也看見那奇特的金色馬車，拿出手機拍了起來。

蘇緹娜拍照的時候，很多印度人就抱著胳膊在她身旁不遠處看。宋文彬覺察到那些印度人的眼神，不由有些警惕。

等蘇緹娜放下手機，金色馬車也過去了，宋文彬忍不住說道：“這邊人看咱們好像挺稀罕的，去哪兒都有人盯著咱們。”

“別看中國有十四億人，每年來印度旅遊的人不超過30萬呢。”蘇緹娜說道：“咱們可是很稀罕的呢。”

“來人這麼少？”宋文彬問道。

蘇緹娜收了手機，側頭想了想，問道：“讓你單獨來你來嗎？”

宋文彬想了想，覺得自己並不是墉子那種勇士，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不來。”

“如果不是工作，我也不會來。”蘇緹娜說道。

話音剛落，只聽聲後傳來，砰——的一聲。

兩人齊刷刷扭過頭去。

原來是霍雨撞車了，只見她的小小r此刻倒在一輛計程車的車門上，把那脆弱的小車車門給壓凹下去一塊。此刻她正艱難的試圖把摩托車從對方車門上拽起來。

然而那輛摩托車的司機已經從另一邊下來了，那個個頗為肥胖的棕皮印度人，他大聲吆喝著，神色激動的向霍雨走去。

“呀。”蘇緹娜驚呼。

霍雨的彷賽小小r本來就不好控制，更別提在印度這種路況和街道上，再加上她又是個新手，這會已然碰車。

宋文彬嘴上說著不想管霍雨，可是看見霍雨出事，他還是忍不住掉轉車頭，突突突的來到霍雨身邊。

此刻，那名肥胖的司機正站在霍雨面前，滿臉怒容的指著兩車觸碰的地方，嘰裡呱啦的說著宋文彬聽不懂的話。

霍雨也不理他，自顧自的把車拉起來，騎在上面，就要離開。

然而對方卻急了，拉著霍雨的車尾就不讓她走。

霍雨本來就不覺得自己有錯，被一通指責之後更是不耐煩，直接單手一推，扭頭將那名拖住他車屁股的司機推開。

這個動作讓司機非常生氣，被推開後他嘴裡的吆喝更大聲了。周圍的人聽到聲音，紛紛圍了過來，按住了霍雨的小小r不讓她離開。

霍雨大怒，先前噴蘆薈汁帶來的好心情蕩然無存，她指著那名印度司機就開始飆英文垃圾話。

宋文彬不知道這兩人在吵什麼，就問蘇緹娜：“發生什麼事了？”

蘇緹娜側頭聽了一下，幫宋文彬翻譯道：“這司機認為霍雨碰壞了他的車，讓她賠錢呢。但是霍雨說他是從後面插上來的，她沒有讓他賠錢就已經足夠寬宏大量了，現在對方居然還讓她賠錢，簡直匪夷所思。”

宋文彬眯起眼睛，若是按霍雨的話來說，也的確是那名超車司機的責任。

可對方看起來並不這樣想，在印度這樣的街道上，完全沒有什麼規則可言，每一個人不是在超車就是在超車的路上。

一群人按著霍雨的車不讓動，司機從地上爬起來，就要去扯霍雨身後的揹包。

如果是初次見面，或許宋文彬會對這樣的景象感到擔憂，但現在，他只是覺得這些印度人挑錯了物件。

只見霍雨閃電般一轉身，噼手就將一個試圖奪她揹包的印度司機反剪著手按在摩托車油箱上。

那人被按住，吃痛叫喚起來。這讓周圍的其他人騷動不安。

宋文彬見霍雨要發火了，趕緊停車上前拉住了霍雨的胳膊，說道：“別在這鬧，咱們剛下飛機呢，鬧出事了不好收場。”

看見宋文彬來了之後，霍雨心中的怨氣一下有了宣洩口，她委屈的大聲說道：“他從後面過來，就硬擠。擠倒了我還說我把他車門給剮了還要我賠錢，有這樣的道理麼？”

宋文彬知道霍雨是對的，但對是沒有用的，他很早就領會到了這一點。

眼見這周圍車越來越多，交通越來越堵，卻始終連一個出來調解的交警都沒有，宋文彬有點不耐煩。這麼堵下去也不是個事，見霍雨不願意拿錢私了，他伸手從自己兜裡拿出幾張鈔票，拿給了那名司機。

那名無賴司機得了錢，好歹是不嚷嚷了。

可他是不嚷嚷了，周圍那些圍觀的人卻看到了機會，他們一個個紛紛向宋文彬伸手，嘴裡嘰裡呱啦的說起了什麼。

蘇緹娜趕緊幫忙翻譯道：“這些人問你要調解費呢。”

宋文彬看著周圍的手，愣住。

啥？調解費，那是什麼？

“讓你給錢啊！”一旁的霍雨沒好氣道：“善財童子，你有多少錢能散啊？”

眼看周圍的人越來越多，有人開始對宋文彬推推搡搡，與其說是乞討，更像是試圖強迫他把錢交出來。

宋文彬有點煩，剛來印度就弄出這麼一出，這裡可是鬧市區，這些傢伙居然在大街上就開始討錢。而且鬧這麼久也沒見一個警察過來維護一下秩序，真的是服了。

這時，有人等不及了，害怕拖久了沒自己的份，他們把手伸進宋文彬口袋裡，試圖來一頓自助餐。

霍雨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那個試圖偷錢的毛賊，邦邦兩拳，一拳直搗小腹，一拳直砸面門。直接把那偷錢老哥砸的鼻血飛濺。

“光天化日敢偷錢，活膩歪了。”霍雨冷酷道。

她壓著那個毛賊的手，兇狠的瞪著他，不讓他動。

一時間騷動更甚，所有人都開始講話，卻都不知道在說什麼。

宋文彬覺得不太好，霍雨雖然揍了那個搶錢的毛賊一頓很解氣，但是周圍那個圍觀的印度人都向這邊圍了過來。

去了這麼多國家，宋文彬對四周氛圍的變化一直都很敏感，他能清楚的感覺到有些印度人已經從看戲狀態變成搞事狀態了，這要是一個處理不好就又是捅了馬蜂窩了。

“快點，放了他。”宋文彬催促霍雨道。

“放了他？我要把這人交給警察！”霍雨大聲說道。

“別警察了，都堵這麼久也沒見警察過來。”

宋文彬說道：“快點走吧。”

霍雨還不甘心，這時蘇緹娜尖叫一聲：“喂，你別拉我包包！

”

原來是有人手腳不乾淨趁亂在暗中拉了她的包一下。

霍雨趕緊丟開那個毛賊，衝過去又是一巴掌，開啟那個拉著蘇緹娜包包的人。

宋文彬把霍雨車扶了起來，大聲說道：“霍雨，你騎我車走，我車好騎一點！”

場面愈發混亂，霍雨不敢耽擱，翻身騎上宋文彬的閃300。

宋文彬騎上小小r，擰動油門，車輛暴躁的微微抬頭，隨後撞開兩人，疾馳而去。

那些印度人大概也沒想到宋文彬會撞開人跑了，頓時在後面叫喚起來，有人甚至還砸來了塑膠瓶。

宋文彬低著頭趴在車上，頭也不敢回。心想這以後誰要是和他說印度人平和佛系他就和誰急。

這一路不知道騎了多久，繞來繞去繞了不少街道，宋文彬終於從那交通擁堵的鬧市區離開，來到了一處比較僻靜的寺廟區域。

在這附近的公園裡、馬路邊、廣場上、民居里，到處都可看到這種印度教的神像、貢龕。當然，除卻那些精美的寺廟之外，還有一些隨處可見的大鬍子僧侶，他們光著腳，臉上塗著骨灰一樣的白堊塗料，看著往來的行人。

宋文彬無心欣賞風景，他是離開那片混亂的鬧市區，可霍雨和蘇緹娜卻沒有和他一起出來。

心有不安的他停下車，按住維賣通，問道：“你們在哪兒？”

維賣通裡傳來回話：“你在哪兒？”

“我在一個，到處都是寺廟的地方。”宋文彬看了看四周，說道。

“喂？我聽不清。”

維賣通的聲音變得不太清晰。

這是因為距離過遠導致的。

宋文彬看了眼電子地圖，在剛才的混亂中，霍雨和蘇緹娜選擇了另一條路前進。

“你們沒事吧？”宋文彬大聲問道。

“我們沒事，你有沒有事？”蘇緹娜的聲音從維賣通裡傳來。

宋文彬鬆了口氣，說道：“沒事，你們先出城，然後集合。”

“哈哈哈，這可是競爭任務，厭老師，你自己快點追上來吧，我們可不會等你。”霍雨洋洋得意的聲音從維賣通裡傳來。

宋文彬聽她還有心思和自己扯這個，知道她肯定沒事兒，當下便不和她bb，結束通話了電話，啟動了機車，繼續前進。

結果剛發動機車，一旁的巷子裡毫無預兆的衝出了一頭白牛，它邁著歡快的步伐，打算和往常一樣去隔壁的寺廟蹭點吃的，可是走到馬路中間，它或許突然想到了後面還有幾隻小母牛沒跟上來，於是它頗為神氣的往街上一橫，甩了幾下尾巴。

宋文彬神色一變，他是怎麼也想不到這單行道馬路上突然竄出來一頭牛，當下一個剎車不及一頭撞在牛身上。撞了個人仰馬翻。

那隻長著瘤子的白牛被機車撞了一個跌咧，生氣的哞哞叫喚起來。

“誰家的牛跑大街上來了我靠！”

宋文彬罵罵咧咧的從地上爬起來，去攙那臺小小r。

這撞一下撞得倒不是很厲害，畢竟剛啟動速度不快，就是受了點驚嚇，無論是他還是牛。

然而攙著攙著他就感覺有點不對勁，周圍似乎格外的安靜。

宋文彬四處看了看，發現周圍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路過的僧侶，賣檳榔葉的小販，餐廳的老闆，用餐的食客，甚至頂著籃筐的女人，全都看著他，好像在看什麼天外來客一般。

“看我幹嘛？”宋文彬都囔道。

下一秒，伴隨著尖銳的警笛聲。

一輛警用摩托以迅雷不及響叮噹之勢從街角一個帥氣壓彎，疾馳而來，唰得一下停在宋文彬面前。

摩托上騎著一箇中年發福的褐色面板的警察，戴著墨鏡，彆著警棍，看起來非常裝逼。

他提了提褲子，從警車上走了下來，檢查了一下那隻哞哞亂叫的白牛，隨後大踏步走到宋文彬面前，拉下墨鏡，叉著腰，用冰冷的眼神死死的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