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卷中卷

在和貝納輪胎的執行官金在鎔談過之後，霍雨很快便走馬上任，成為了中溪一號園區的安全負責人。在得到園區負責人的允許後，霍雨的攝影師也得以跟在身後，拍攝公司的產品，以用作宣傳。只是，拍出來的產品也必須要交由貝納公司過目。

霍雨並不在意節目組和輪胎公司之間有什麼協議，不過她此刻感覺很棒。貝納公司不僅給了她330多萬韓幣一個月的薪資，更是包了她的早中晚三餐，這幾乎已經讓她看到勝利的曙光了。

雖然她並不知道宋文彬此刻在做什麼，但是她堅信，無論如何那傢伙都不可能勝過自己。

新官上任三把火，走馬上任的當天，霍雨就帶人把自己負責的新地盤裡裡外外的檢查了一遍，把所有可能出現漏洞的地方加固，把可能有人潛入的地上安裝了攝像頭。

一通忙活下來，已經晚上十點多了。

她對如此幸苦勞作的自己很滿意，對這些韓國手下也相當滿意，所有她發出的指令，這些人都一絲不苟的執行了。除了英語有些不好之外，霍雨幾乎挑不出什麼毛病，任勞任怨的跟著她幹到了十點鐘。

不過，無論她有多麼興奮，幹到十點鐘也是極限了，再晚地鐵就要結束了。

交代好換班事宜之後，她打著哈欠去公司的換衣間換衣服，可是當她路過公司辦公樓之際，她卻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了。

公司的大樓里居然燈火通明，那群自從她早上面試來就在上班的員工此刻居然全都在大樓裡，完全不見有走的意思。

愣了好半天，霍雨看著跟在自己身後的幾名安保員工，問道：“這些人不下班的嗎？”

安保員工看了眼辦公樓，說道：“他們一般晚上十二點下班。”

“晚上十二點下班？”霍雨難以置信問道：“是有什麼任務嗎？”

“任務？”手下用困惑的眼神看著她，彷彿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緊急任務啊。”霍雨說道。

“沒有。”員工說道：“就是十二點下班。”

霍雨有些不信，開啟公司的招聘簡介看了眼，說道：“可這上面寫的是六點下班啊。”

那員工探頭看了眼，笑道：“那都是敷衍青瓦臺的呢，要真敢六點下班，早就被開除了呀。”

“真的嗎？”霍雨吞了口唾沫。

“真的啊，不信你去問問那裡面的人，他們每天晚上都到十二點再走，有的甚至凌晨三點才走。”

凌晨三點…

霍雨吞了口唾沫。

“那…..每天工作時間……”

“十四到十六個小時。總之不會少於十四個小時了。”那名安保員工說著，還小心翼翼的提醒道：“霍主管，你…..最好也不要走這麼早。”

“我不能走這麼早？？”

霍雨看了眼時間，覺得這傢伙說的話有點匪夷所思。

“對啊，你如果走的太早了，上面會對你感到很不滿意的。如果不滿意，他們很有可能，把你開掉的。”那員工用極細微的聲音說道。

“哈？”

霍雨半天說不出話來，她喃喃道：“我就搞不懂了，難道上面那些人整天坐在辦公室裡看誰睡走得最晚嗎？他們不用睡覺嗎？”

“不不不…霍主管，可不敢亂說。”員工急忙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我怎麼亂說了？”霍雨不解。

“他們…他們當然可以隨便走，畢竟公司是他們的，但是…監督這個活…得由咱們來幹。確切的說，得由您來幹。”

“我來幹。”霍雨麻木的說道。

“是的，您不信進去看看。”一名員工說道。

霍雨愣了半天，信步朝辦公區域走後，她還沒接近大樓，大樓裡的人就看見她帶人過來了。頓時大樓裡的人就像看見鯊魚的沙丁魚一樣，突然活躍起來，一個個做的筆挺，鍵盤敲的噼裡啪啦響，電話打個不停，大半夜的忙碌的跟紐約股票交易市場一樣。

霍雨走進大樓，不少人看見她之後立刻站的筆挺，甚至還標標準準的向她鞠躬，大聲喊主管好。

霍雨看了眼他們的桌子，桌子上人手一杯冰美式。

她想了想，問道，“這玩意上哪兒弄？”

一旁的員工立刻說道：“咱們公司的冰美式都是無限供應的，只要您想喝，冰箱裡就有。”

於是霍雨就去冰箱裡看了看，開啟冰箱一看，四開門的巨大冰櫃裡擺滿了冰美式以及製作冰美式的原料。

她沉默片刻後，拿了一杯冰美式放在手裡，說道：“十二點之前，誰也不許離開這裡。”

……

……

狹小的半地下住宅內，蘇緹娜獨自一人抱著膝蓋，坐在由捕鼠膠紙圍成的環狀結界之中，漫無目的的刷著手機。

所有的簡歷被投出後，此刻仍然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覆。

她很想問一下霍雨現在怎麼樣了。

可是她不敢問，因為她本能的覺得，以霍雨的能力，在首爾找一個工作輕而易舉。即便她問了，得到了肯定的答覆，最終感到挫敗的也不過是自己而已。

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霍雨卻絲毫沒有歸來的跡象，每次牆上那扇小窗戶前有腳步走過的時候，她都會直起身體，期盼的看著牆那邊，希望能聽見熟悉的腳步聲。

然而等來的卻是一次又一次失望。

十點，霍雨沒有回來。

十一點，霍雨沒有回來。

十二點，霍雨仍舊沒有回來。

十二點半…霍雨還沒有回來…

倒是那些夜晚中的齧齒動物們，它們開始從不知名的角落裡冒了出來，在牆角悉悉索索活動起來。

蘇緹娜屏住呼吸，神經高度緊張，她白天已經買好了捕鼠陷阱，擺在了房間的各個角落，此刻她一動都不敢動，生怕嚇到了老鼠，也害怕老鼠嚇到了自己。

機敏的老鼠或許早就在漫長的鬥爭中熟悉了人類的伎倆，只是在那粘性膠紙旁聞了聞，它就揚長而去，繞過它繼續活動，最近的時候，距離蘇緹娜不過兩尺寬的距離。

結束著窗外的燈光，她甚至能看見那老鼠戲虐的眼神。

她終於無法忍受，開啟手機，給霍雨發了一句微信：“你什麼時候回來。”

霍雨並沒有秒回。

時間在這一刻被異度拉長，蘇緹娜只覺得這個如同墓穴一般的地下室是如此可怕煎熬，以至於她在裡面一分鐘也呆不下去。

她離開了自己用捕鼠膠紙圍成的環狀結界，逃也似的來到了屋外。

屋外，她大口大口的喘息著，那個地下室或許屬於老鼠，但絕不屬於她。她四周陌生的環境，一時間極大的孤寂湧上心頭，竟覺得這裡比加勒比海還要可怕。至少在加勒比海的時候，還有宋文彬陪在她身邊。

她拿著手機，開啟了群，找到了宋文彬的頭像，手指懸停在加好友的按鈕上。懸了一會兒，她咬咬牙，放棄了這個念頭。

明明她加了兩次，對方卻仍然沒有同意，無論如何，女性的尊嚴已經不允許她在加第三次了。

她看著不遠處一直在拍她的攝影師，向他們走近幾步，想要說話。但是攝影師似乎看穿了她的意圖，只要她稍一前進，他便立刻後退。

無聲的壓抑混合著挫敗感讓蘇緹娜蹲了下來，她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好在可怕的挫敗感並沒有持續太久，有人在她身邊柔聲問道，“你怎麼蹲在這裡啊？”

蘇緹娜抬頭一看，眼睛不由自主的亮了起來，她幾乎是迫不及待的說道：“家裡有老鼠。”

霍雨揉了揉疲憊的腦袋，問道：“你買了老鼠藥了嗎？”

“買了，粘老鼠紙，老鼠藥都買了，就是好像沒什麼用。”蘇緹娜委屈的說道。

“嗯，買了就行，帶我去看看。”霍雨平靜的說道。

蘇緹娜頓時就不慌了，她如釋重負的和霍雨進了屋子。

走進屋子後，霍雨從包包裡取出一塊晚餐從食堂帶回來的糕點遞給蘇緹娜。

蘇緹娜看見糕點，眼睛一亮，“你找到工作了？”

“嗯。”霍雨簡短回答道：“找到了。”

“多少錢一個月。”

“兩萬。”霍雨說道。

“好厲害…”蘇緹娜羨慕的說道。

霍雨又從包包裡取出一些食物殘渣，放在黏鼠紙上，將它放在衛生間門口，關上了燈。

沒多久，黑暗中就傳來吱吱亂叫的聲音。霍雨開了燈，連著紙帶著老鼠一起扔出了屋外。

蘇緹娜徹底服氣了，她放下所有芥蒂，貼在霍雨身上抱著她，說道：“姐姐最棒了…”

霍雨雖然很疲憊，但是被蘇緹娜這樣抱著還是很舒服，她也把腦袋枕在蘇緹娜的肩膀上，嘆息道：“韓國真的太捲了…”

“真的嗎？”蘇緹娜輕柔的按摩著霍雨的腦袋。

“是的…早就聽說過內卷之王的威名，今日得見，果真名不虛傳…”

霍雨大概的把今天面試和工作的情況稍微和蘇緹娜說了一下，蘇緹娜聽完之後也是心有慼慼。

只是聽見霍雨說首爾這麼卷，她也不免有些擔心起來，“那種大公司都已經這樣了，那…宋大哥現在又在做什麼啊，他…可能進不了什麼大公司吧…”

蘇緹娜這麼一說霍雨也覺得有點好奇，這傢伙到現在一點音訊都沒有，可別死在首爾了。

“我來問問吧。”霍雨說道。

她拿出手機，給宋文彬發去了一段語音：“最近怎麼樣啊，在忙什麼啊？”

資訊傳送成功。

手機的光亮照亮著一旁蘇緹娜的臉。

她的臉一點點的褪色蒼白，身體也變得逐漸僵硬起來。那股難以言喻，短暫消失的挫敗感捲土重來，甚至大有摧枯拉朽，翻江倒海之勢。蘇緹娜只覺自己內心剛剛建好的堤壩在一瞬間崩塌殆盡。

“你…有他微信啊…”她輕聲問道，聲音一反常態的平靜。

“有同事微信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霍雨倒沒覺得有什麼，只是點開蘇緹娜的聊天介面，說道：“最近加班很晚，你以後不用等我回來了，自己早點休息……”

話沒說完，蘇緹娜突然起身跑去了廁所，勐地關上了門。

廁所內，蘇緹娜瞪大眼睛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巨大的挫敗感讓她緊緊咬住嘴唇，臉上全是眼淚。

門外，霍雨困惑的聲音傳來。

“你怎麼啦，蘇緹娜？”

蘇緹娜一擦眼睛，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哭腔大聲說道：“我明天也要找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