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說完,兩人都好一陣的沉默。

許久,霍允思伸手捏她的臉,淡笑:“快吃麵,一會兒要冷了!”

安然低頭,繼續小口吃面。

而那個讓她吃麵的人,卻盯著她的小臉看了半晌。

吃完,安然問他明天的航班。

霍允思拉她過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膝蓋上,他從餐桌上摸出一根香菸但沒有點著,就這樣抱了她會兒,才說:“十點!你可以多睡會兒。”

安然終於有了些不真實的感覺。

再過幾小時她就要離開這裡,回到b市,等待她的會是陌生的環境,其實她是有些害怕的,她從不會覺得豪門媳婦好當。

即使霍家人好相處,可她總不能一直在家裡面。

她總得陪著霍允思出去。

她不想丟他的臉。

記住網址

安然人單純,小臉上藏不住事情……霍允思淡笑:“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現在該睡覺了!”

安然揪著他的襯衣袖子:“我收拾行李!明早我想回去一趟,證件還在租的房子裡呢,總歸還得退租。”

霍允思想想,也是。

“明天我派車送你!”清早他還有個晨會。

“不用啦!”她有幾分依賴地親親他的下巴,像是小狗討好主人一樣:“不遠,我自己打車就可以了!”

她說完,紅著臉起身,去衣帽間幫他收拾行李。

原本這是秘書的工作。

但是他現在身邊有人,自然不用外人動手,再說他很喜歡安然為他做這些事情。

霍允思又拿筆記本處理了些事情。

安然覺得他真辛苦,總有處理不完的公事。

她貓著腰收拾,儘量不打擾他。

霍允思笑笑,700平的套房,她能打擾什麼?

夜越發深了。

凌晨三點,他才把事情草草弄完,伸了個懶腰看見那隻小東西竟然還在忙,他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從手面捉住她的手把她帶到懷裡:“就一隻行李箱,有這麼難收拾嗎?”

安然的臉蛋微紅。

她小聲說:“換下來的衣服我都洗了烘乾了,回去後就直接可以放衣櫃裡,不需要再送洗。”

霍允思看看那些衣服。

一件件襯衣,熨燙得筆挺,整潔。

他心裡一軟,摸她的小腦袋:“我娶太太回去不是當保姆的,以後這些事情有傭人在,不用你親自做。”

安然幫他疊放,看著挺忙碌的樣子。

一會兒她小聲道:“可是我喜歡為你做這些事情!”

霍允思目光略深。

他坐到一旁的單人沙發上,拿手機處理一些公事,一旁是安然為他做妻子的事情。

這樣的夜晚,他覺得很好。

安然幹完,他還順手錶揚了她一下,把安然弄得又羞又氣。

霍允思抱她去睡覺。

他挺霸道的,把她整個地抱在懷裡,理直氣壯。

安然小聲反抗:“霍允思,我喘不過氣了!”

黑暗裡,霍允思瞧她半響,湊過去親了親她又挺不要臉地問:“現在好點兒沒有?”

安然臉熱,不敢再撩撥他。

她小心翼翼地把臉蛋枕在他的肩側,聞著他身上好聞的味道。

這一刻,她聞到幸福的味道。

原以為會失眠,沒想到卻一覺睡到了清早七點。

安然睜開眼睛,霍允思人已經不在床上,外面斷斷續續傳來說話的聲音,一個是他的另一個似乎是嚴秘書。

怔忡著,霍允思推門進來。

他看著她坐在床上發呆的樣子,不禁笑笑:“醒了?正要叫你起床。”

說著就過來。

他欺負她習慣了,捏著她的臉擺出上位者的樣子:“昨晚你睡覺,流了不少口水!安秘書,你睡覺流口水,你自己不知道嗎?”

安然臉紅。

他傾身過去,又拿鼻樑蹭她,低笑:“像沒有斷奶的小奶貓!”

“你……你才沒有斷奶。”

安然紅著臉反駁,她覺得生活無望了,她怎麼會喜歡這麼一個欺負她的人。

才矯情了下子。

霍允思親了她的唇一下:“起床!不是要回去拿證件?”

他頓了頓又說:“拿到了第一時間上交給我。”

“為什麼?”

霍允思看她一會兒,然後敲了她的小腦袋一下:“笨!”

當然是去領證了!

他們互相喜歡,睡也睡過了,他找不到理由不領證。

至於婚禮,可以放在後面。

安然懵懂地看他,她滿心滿眼都是他好看的樣子,哪裡能想到那些。

霍允思抬手看了下表。

他說:“我去下12層會議中心,早餐幫你準備好了,吃了就坐酒店的車過去,我讓嚴秘書幫你安排!”

說完他就要走了。

短短個把小時的分離,安然竟然有些捨不得,仰頭想要他親。

她是難得主動的。

霍允思輕笑,低頭深深淺淺地親了她許久,最後微啞著聲音問:“舒服了?”

安然臉紅。

霍允思確實有重要的事情,他掐著時間出去了。

安然也沒有賴床。

她起身簡單地洗漱了下,又細細給手上抹了護手霜,心裡都是甜蜜。

她不是慣於享受的女孩子。

她也沒有想過大富大貴。

但她,很想要霍允思,想要他這個人屬於自己。

安然拍拍自己的臉:“跟他一樣,越來越不要臉了!”

可是她又是滿心歡喜,想著她跟霍允思的未來,想著以後的每一天,她想她終於還是幸福了,她會對霍允思好,比誰都好。

安然吃早餐時,門鈴響了。

開啟門一看,是個服務生,手裡有個快遞盒子。

“安小姐嗎?有您的快送。”

安然接過來,皺眉:“沒有人知道我在這裡啊!”

難道是霍允思給她的驚喜?

安然抬眼道謝,關上門後就有些期待地拆開那個小盒子,片刻,她拿出裡面的東西,竟然是一本老舊的日記本,還有一張出生紙跟照片。

她看了一眼出生證明,愣住了。

竟然是她的。

安然怔了許久,才顫著手指開啟那個泛黃的日記本,裡面是用深蘭墨水記錄著女人的心事,有關於愛上一個有婦之夫,給男人生下孩子的事情。

字裡行間,全是女人的痛苦。

還有不堪。

一直到那個孩子出生,女人用刀片結束了自己的痛苦,只留下那個才出生的孩子,那個孩子叫安然。

安然用力合上日記本。

她牢牢地抱著本子,頭微仰,雙眸緊閉。

眼角,全是眼淚。

她就像是一不小心開啟了潘多拉的盒子,再也回不去了。

良久良久,她終於還是又看一遍那張出生證明,還有女人抱著她的照片。

女人很年輕,不過就20出頭的樣子。

安然手指輕輕撫過,感覺像是在看另一個自己……忽然她全身都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身體也泛起寒意。

為什麼會收到這個?

日記本上寫,那個男人姓司,是b市很有權勢的男人。

司,司安然!

安然總算知道,自己的名字出處了。

她的母親為了跟人賭一口氣,故意給她起名叫安然,跟司安然一樣。

可是司安然姓司,而她姓安。

她一出生就註定沒有那些東西,甚至是普通人擁有的父母,她都沒有,叫安然有什麼用?

她是私生子,她的母親跟有婦之夫糾纏。

安然手機響了。

她意識到是誰身子止不住地抖著,半晌她還是接了起來,那邊的女人聲音狠毒:“安然你為了榮華富貴拋棄了柏來,你跟你那個賤人母親一樣,既然你不仁那我便不義了!你知道姓司的在哪兒跟你媽媽相遇的嗎?會所!你媽媽從前不過就是陪人笑陪著人喝酒的爛貨,一個爛貨生的女兒也想擠進上流社會?”

安然一直在聽。

誰生的她,她的身世怎麼樣,她其實不那麼在意了。

她唯一在意的是,她要失去霍允思了。

霍家是那樣顯貴,她一個身份卑微的私生子……怎麼站在他身邊,她更清楚辛柏來的母親做這些的目的,就是要讓她死。

辛家收養了她。

可是,他們誰也沒有落得好,竟然是互相怨恨的。

安然很輕地笑了一下,她哽著聲音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女人怪聲說:“你跟姓霍的分手,回到柏來身邊,給我們辛家生個白胖的兒子。”

“我做不到!”

“我不愛他!”

……

女人沒有想到,向來逆來順受的安然,竟然敢頂撞自己。

她聲音更為刻薄起來:“不嫁柏來,你難道還想嫁給霍家當長房長媳呢?我告訴你安然,我們辛家不嫌棄你,就已經是你那死鬼母親在下面積了大德了!”

她又罵了挺久。

最後丟下話來:“如果你敢跟他上飛機,到了b市你的身世就公開,所有人都會知道霍家未來的少奶奶有個舞女媽媽,她還是司家的野種。”

女人說著笑起來,很快意。

在她看來,安然忘恩負義,她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要不是柏來最近身體不好,她怎麼捨得讓寶貝兒子娶這麼個貨色?真是白白便宜她了!

安然木然地聽著。

許久,她重複了一次:“我不會嫁給辛柏來。”

女人正要發作,安然垂眸:“但是我會離開霍允思!”

女人想想也算滿意,她又加了一句:“但是你以後掙的錢,必須交給我!”

安然沒有回答。

她握著手機的手,輕輕垂下,從頭到尾她的眼淚就沒有停過。

安然就像是一瞬間長大了。

她吃過苦頭,她最慘時一天打四份工,累得每分每秒幾乎死掉,可是那些痛跟現在比起來根本就不值一提。

她見識過最好的東西,她在擁有過霍允思以後,老天跟她開了個玩笑。

老天說,你不配!

安然仰頭,很輕地笑了一下,笑得很扭曲。

她好恨,可她恨不了那個生她的人,那人已經夠悲慘。

她也恨不了那個姓司的男人,因為那個男人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她恨他,又有什麼意義?

安然原本一無所有。

忽然間,她擁有了霍允思,可是這一刻她又一無所有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怎麼做,她怎麼跟他說,她怎麼說……他才不會那樣能受,才能少恨她一點兒,才能早點好起來。

霍允思,對不起!

對不起!

安然捂著臉,慢慢地蹲下身體,她小聲地哭著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她又不能哭太久。

因為這些不屬於她了,她必須離開,必須離開霍允思。

安然,你無法成為他愛的人,那就成為他恨的人吧!

恨你,總好過一直在想你。

想念一個人,比恨一個人,更痛苦!

恨總會消散的,但想念一個人,怕是跟她的母親一樣最終沒有好結果……

安然行屍走肉般走進衣帽間。

她開啟行李箱,裡面有他給她買的東西,還有一塊他換戴的百達翡麗鑽表,一塊就價值兩千萬。

安然拿了那塊表。

她細細地擦著,不停地說著對不起,眼淚一顆顆地掉落在錶盤上。

她拿走了那塊最值錢的表。

她留下了一張紙條,她說,對不起霍允思,我又騙了你!

安然寫下最後一個字。

她又環顧了四周。

短暫的兩天兩夜,這裡有著太多回憶,足以供她想念一生也足以承受他接下來的怒氣!

她離開了,就像是上次一樣不告而別。

可是她知道,他會找到她!

然後瘋狂報復!

霍允思忙完事情後回到酒店房間,裡面安安靜靜的,東西卻散開了,他察覺到了異樣不禁叫她的名字:“安然!安然!”

沒有人回答他。

他快步走進衣帽間裡,行李箱散開,昨晚她熨燙得整潔的襯衣,亂糟糟一團。

一個表盒開啟著,裡面那塊名貴的表,不翼而飛。

霍允思閉了閉眼。

他快步走出去,卻在經過餐桌時,看見了一張信紙。

是……安然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