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禾的話像一記重錘,砸在妮詩的心口。

她沉默到咖啡都涼了,才說:“你贏了。”

“知道我為什麼能贏嗎?”

作為一個善良的好人,林念禾很耐心地向她解釋:“因為你既要、又要、也要、還要……你的目的太多了,所以你的精力被無限分散,你的任何一個目的稍有異動,你的行動就會被阻礙。”

妮詩深吸了口氣,問:“那你的目的是什麼?”

“我的目的?我兩年前就與你說過了啊——”

林念禾笑容燦爛:

“和氣生財。”

“……”

林念禾望著妮詩震驚的表情,施施然站起身,朝她揮了揮手:“估計以後再也不能見面了,畢竟你是最好的替罪羊。”

“再見。”

“未必,我覺得我們還會見面。”

“那,拭目以待。”

林念禾說完自己想說的便樂呵呵地離開,沒出門就對阿生說:“生哥,開幾瓶香檳給大家,最近辛苦了。”

她的話妮詩聽到了。

讓她意外的是,幾分鐘後,竟然真的有人送來了香檳。

包括看守她的警員,每人都有一小杯。

“喝一點不礙事的,領導特批的,不過每人只能喝一杯……”

眼看著這些人為了自己倒臺碰杯,妮詩在心裡罵了林念禾一萬個單詞。

她冷眼看著建立在她的血肉上的熱鬧,甩手回了臥室。

她洗了個澡,化了個漂亮的妝容,換了一件最喜歡的連衣裙。

然後,她拿起一片修眉刀。

林念禾說得沒錯。

她是最好的替罪羊。

分量足夠,也可以被隨時捨棄。

沒有人會為了她的死傷心,他們只會慶幸,還好她死了就可以掩飾一切。

妮詩的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

她捏著刀片,緩緩靠向自己的手腕。

冰冷的刀鋒刺骨的冷。

她的手一抖,刀片掉落在柔軟的地毯上,沒有發出一丁點兒聲音。

鏡子裡的她,水霧瀰漫的眼睛裡藏著濃郁的求生慾望。

她不想死。

她要想一想,事情應該還有緩和的餘地。

她……

她還沒想好前路,房門突然被撞開,埃裡克闖了進來。

“夫人,跟我走!”

妮詩錯愕地看著他:“你……你怎麼來了?”

埃裡克滿頭是汗,抓起她的手腕就往外跑。

妮詩掙不開埃裡克的手,跟著他跑出臥室,她看到的是一地橫七豎八躺著的警員。

“這……”

“我的朋友給他們下了藥,”埃裡克說,“安眠藥,挺不了多久的,我們快走!”

妮詩的眼中迸射出希望,她直接踢掉了腳上的高跟鞋,提著裙襬跑得飛快。

埃裡克帶著她跑出酒店,開車直奔港口。

妮詩有些緊張,不停地往後看:“能走嗎?你安排好了?”

“能走,”埃裡克言之鑿鑿,“我與他們說好了的。”

“那就好。”

妮詩的心怦怦直跳,她按著心口,長舒口氣,問:“我們去哪兒?”

說話間,已經可以聽到奔騰的海浪聲了。

埃裡克突然踩下油門。

“不,你說錯了,不是我們去哪兒。”

埃裡克轉過身,那把曾經從妮詩的櫃子裡拿出的左輪直指她的眉心。

“是我要去哪兒。”

妮詩瞳孔緊縮,臉上的輕鬆表情還沒來得及遮掩,就永遠凝固在臉上。

她的眉心處,多了一點硃砂。

她瞪著好看的碧色眼睛,永遠無法合上。

埃裡克嗤笑一聲。

埃裡克聳了聳肩:“抱歉,我不想死。”

他利索地收起左輪,從副駕的座椅下拎出兩個皮箱,麻利地下了車。

他完全沒有處理屍體的想法——若不是在市區響槍不好跑,他根本不會帶妮詩出來。

埃裡克提著兩個裝滿錢的箱子,快步朝碼頭旁停靠的一艘小船跑去。

他的嘴角上揚著,完全沒有心虛或不安。

他只覺得自己自由的好日子快要來了。

就在這時,幾道刺眼的光亮起。

與之相伴的是一聲聲呵斥:

“不許動!”

埃裡克一愣,下意識繼續向前跑。

只要上了船、只要上了船……

又有“嘭”的一聲響。

但不是他開的。

埃裡克望著小船的方向,身體因為慣性向前兩步,最終倒在了距離岸邊十米遠的地方。

……

一處別墅裡,兩個男人相對而坐。

“都死了?”

“是的。”

“那沈家是什麼態度?”

“沈家沒有動作,沈聞煙今天回來了,他們在家庭聚會。”

“呵,倒是個不錯的藉口……”

“我們要動嗎?”

“不急,再等等。”

……

賓館裡,林念禾把一杯產自妮詩故鄉的葡萄酒灑到窗外,望著夜色輕聲說:“走好。”

周老四站在她身後,沉默許久後問:“如果他們一起跑,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林念禾轉身看他,不答反問:“你覺得有可能嗎?”

實際上,今天下午的時候,老餘已經揪到了三波想讓妮詩永遠閉嘴的人。

就算她能活著走出香江,也不可能活著回到巴黎。

周老四點了支菸,深吸了一口後諷刺地笑了:“資本家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林念禾不置可否,轉而說:“這邊的事快結束了,你最近與阿生相處得還好吧?”

“嗯,他人不錯。”周老四點了下頭,“他們這邊不少東西都能在咱那邊賣。”

“你做這些有經驗,你們談就好。”林念禾說,“沈家不會在這件事上卡著你的。”

“我明白。”周老四想到了楊家,又說,“我聽說,楊家還在暗地裡找殺楊家文的兇手。”

“唔,找到了嗎?”

“沒訊息,”周老四說,“這幾天太亂了,咱們這二十來人作用不大。”

他們人生地不熟的,混在人群裡散播些訊息容易,但想打聽到具體的事很難。

林念禾輕輕一笑:“找到具體是誰做的的確很難,但大方向還是很好找的……過幾天吧,這出戏需要一個舞臺。”

林念禾說的舞臺很快就來了。

妮詩死後的第三天,格姆公司的辦公樓和地皮將被再次拍賣。

那處辦公樓暫且不提,只一塊地皮,就足以讓碼頭的舊日霸主楊家和已經挑明瞭目的的沈家全力相爭。

其他的小公司就算知道這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也不敢去爭,只掛著無害的微笑,坐在角落裡當陪襯。

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