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都如此放心的將性命交到自己手上了,沈鯉又能說什麼,立即拱手稱是。

此位似有明君風範的南吳太子,笑眯眯觀察沈鯉神色,“山寺桃花始盛開,為了與賢弟一同前去臥霞寺欣賞沿山怒放的爛漫桃花,先將送到眼前不知死活的亂臣賊子斬殺殆盡。”

旋即。

他對兩位笑道:“咱們刑部張侍郎的公子要來殺我,如今就在客棧外,裡面估計有北隋銅雀臺的高手,你們去給老子將此人的腦袋摘過來。”

點亮的燭火下,兩個身份神秘的老者真真是欲言又止,張著嘴巴想說話又不知說什麼。

“賢弟在身邊,孤無事。”

少年郎趕忙又向太子彎腰低頭拱手,實話實說,明知他是星宿教殺手的情況下,仍然把自己安危交給沈鯉,這份心胸、氣度難怪被那麼多南吳老臣寄予厚望,與北隋宗室子弟比較,一個天、一個地。

無可奈何,兩位老者只能應下,轉身走向漸漸深沉的夜色中。

太子扭頭注視著沈鯉,笑道:“別緊張,為兄帶來的兩個高手俱都小二品,即便真來了位銅雀臺二品大高手,亦能令之無功而返。”

小二品有兩層意思,一是初入二品境界,二則只差臨門一腳便能破境。

也不知太子說這番話的意思,是敲打沈鯉,或者使他不必擔心場面失控。

“大哥,張侍郎的公子是不是叫做張潤?”

“嗯,對,你認識他?此人城府極深,看似被稱作京城八害之一,實際故意隱藏自己。而張侍郎在朝中許多暗含深意的作為,亦是聽張潤才去做的。簡而言之,張潤有豺狼狡詐之心。”

緊接著,沈鯉把張潤怎樣被人追殺,又如何闖進客棧完完本本講述一遍。

“無妨,不瞞賢弟,為兄早已打聽到了張潤那群宵小之輩的計謀。但在京城中,這些人為人處世滴水不漏抓不到一舉剷除的契機,現今好了,張潤主動撞上來,許多事也就有了快刀斬亂麻的機會。”

這些朝中秘聞可不能多聽啊,沈鯉垂頭故作一副洗耳恭聽卻戰戰兢兢模樣。

星宿教殺手,誰不在磨練武藝的同時,細心雕琢演技啊?

就算沈鯉不將這滿是抱負的太子看在眼裡,也得表現的欣喜若狂之餘如履薄冰,如此,方才算江湖浪客遇上頂級達官顯貴的正常舉止。

“你聽!”

太子伸手指向黑黢黢的外面。

刀劍槍戟砍於甲冑上的摩擦聲,你死我活的喊殺、喝罵聲,滾動體內氣機出招的大動靜,陡然間,彷彿數不勝數的聲音紛至沓來。

太子帶來的扈從以及兩位老者,果然都是精銳,打了好一會兒,愣是未令一人殺進客棧的小院。

此時此刻,沈鯉是有點緊張的,他從爆發的氣機上,察覺要殺太子的敵人裡,確係存在一位貨真價實的二品司命境武夫,而太子對那兩個老者的看法有待商榷,儘管他們互相配合無間,卻吃虧於一人是佛家練氣士出身,一人乃儒家三品朝露境練氣士,對上二品武夫,自保還行,真想把那個武夫驅趕走,稍顯力有不逮。

自進了開禧城,一品大高手都見過了,好像把以前原地踏步的見識,狠狠地往上漲一漲。

正常來說,江湖之中的高手哪會這般密集,貌似上四品的強者多如狗一般。

“緊張?”太子聽沈鯉不言語,好笑的問道。

少年郎道:“大哥,小弟只是感慨京城果真非同尋常,之前闖蕩江湖,莫說上四品了,就連五品的高手也少見。”

“哈哈……賢弟說的是,聽捉蟲司上奏江湖事,皆是些狗屁倒灶的小事,不是你搶劫我的財貨,便是我奪了你的美人兒,說來說去,全是下三濫的利慾薰心之徒。”

既然兩人有獨處時間,趁著四下無人,沈鯉悄悄將到客棧後,收到的信拿出來遞交太子。

太子平靜開啟信瞧了幾眼,又還給他:“好處收了嗎?”

沈鯉說曹詡給他一本完整的《四值功曹》大術,三家融為一爐解決隱患按下沒說。

“曹詡?呵,其他人興許是偽君子稱不上真小人,曹詡卻是紮紮實實的真小人,偽君子都懶得偽裝。恰恰又因為此,各方才允許他如同野猴閃轉騰挪,否則暗地殺了了事,這般聰明人,開禧城向來不缺。”

頓了頓。

“信中提及的人,你殺就是了。至於,是不是曹詡言及的幕後之人,賢弟不用管,也算結下一樁善緣。”

沈鯉一絲一毫沒談循王,太子居然主動點明,想來,曹詡說的那番話,假話比真話多。

“大哥,曹詡為何找我?”

太子呵呵冷笑:“又能為何?收人手短,來挑撥離間的唄,你現在身份特殊,接連和我大吳數位大人物產生牽扯,自然有人想推波助瀾或者埋下棋子,以待將來。”

沈鯉心底門清,太子口口聲聲當他是自己人,真正的想法還不是同樣利用他?天下烏鴉一般黑,你們最好誰也別說誰。

外面夜色之中的打鬥,動靜徐徐小了起來。

少年郎突然跨出門,那個救張潤然而晚來一步的章秋,一身染血,進了小院。

“賢弟,你身體抱恙,拖住此人就行,等為兄兩位高手回來,定宰了他。”

這下,換成沈鯉扭頭咧嘴直笑了:“大哥,小弟修養差不多了,該活動活動筋骨,省得生了鏽。”

“哈哈……既然如此,為兄坐看賢弟殺敵。”

就在兩人笑談間,章秋傾瀉餘力,不計生死衝殺過來。

章秋的境界不過是五品武夫,沈鯉似一座山橫亙,等他接近,平平無奇且風平浪靜的一拳遞出。

拳頭捶在章秋額頭。

即刻,五官流血。

太子並不覺得血腥,拍手叫好。

章秋嘴唇翕動,沈鯉旋即補了一拳,未給他說話機會。

打量著撲倒在地,生機斷絕的章秋,他問道:“敵人們無人可用了嗎?派來這點廢物。”

太子搖頭,這少年郎不懂現今廟堂鬥爭慘烈,“開禧城現在的高手,都在捉蟲司監視下,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倒是張潤私自調來的甲士,可以一查到底。”

稍後。

剩下一位老者深受重創的跌跌撞撞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