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一心為民,百姓自然也會感念公主的好。”男子清冽好聽的聲音在身側響起。

冷瀾之回過神,心情有些複雜:“我……沒有你們想的這麼好。”

溫暖、酸澀、欣慰、愧疚……

種種情緒糅雜在了一起,她的眼眶有些溼潤。

自接管封地以來,她幾乎很少管封地的事情,“不知民間疾苦”這幾個字,完全可以用來形容她。

之前的還金於民,也不過是因為她的失職做出的補償。

她自認為算不得盡職盡責的封地主,實在是愧對百姓們對她的敬愛。

面具下的雙眸,炙熱而堅定:“不,公主一直都很好,比任何人都好。您擔得起所有的讚美,值得所有的愛戴。”

冷瀾之原本有些惶恐的心情,在聽到這毫不猶豫的誇讚話語後,終於消散一空,她忍俊不禁:“本宮從來都不知道,顧典司哄人的本領如此高超。”

顧湛認真地看著女子溫柔的笑顏,很想說不是在哄她。

只是冷瀾之已經平復了心情,談論起了正事:“我的親衛隊應該已經在城外等候了,麻煩顧典司等會兒帶著我的信物過去,讓他們兵分兩路,一路去找林維揚,另一隊幫忙賑災。”

林維揚所收集的賑災物資,都統一存放在了一家名叫滙豐商行的倉庫裡,倉庫是臨時租借的。

不過,雖然東西都是在冷瀾之的授意下采買收集的,錢也都是冷瀾之出的,可與商行簽訂的租賃契約以及庫房的鑰匙,都在林維揚的身上。

雖說冷瀾之可以利用i自己公主的身份來強制收走那些物資,可她如今的身份不合適這麼做。

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以找到林維揚為主。

顧湛拿了信物正打算離開,冷瀾之突然想起一件事:“哦對了!打探一下戶部尚書到哪了,先不要打草驚蛇,等他進城以後,派人盯著他。”

“是。”

這幾日風雪兼程地趕路,冷瀾之竟然漸漸習慣了這樣的趕路強度,這會兒也不覺得累。

樓下的說書還在繼續,不過已經換成了尋常的說書曲目。

那說書人的聲音清透而明亮,竟是直接傳進了二樓的房間裡。

這是一出愛情話本,講的是富家小姐在被情郎傷透了心之後,又遇到了真愛的故事。

崔家小姐自小與心上人定了婚約,然而青梅竹馬抵不過天降,未婚夫變心,喜歡上了另外一位身份樣貌處處不如崔家小姐的姑娘,並態度堅決地要與崔家姑娘退婚。

為此,崔家姑娘淪為了笑柄,所有人都嘲諷她得不到心愛之人的心。

也嘲諷她一個被退婚的女子,日後必定再也無法尋覓到如意郎君。

畢竟,沒有哪個男子會娶一個被退過婚的女子。

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都是,沒過多久,崔家就再次迎來了提親之人。

這提親的人,赫然就是崔小姐的前未婚夫的父親的頂頭上司家的嫡長子!

崔家答應了這門婚事。

婚後,崔小姐與夫君舉案齊眉,生了兩子兩女,不可謂是不幸福。

“正所謂,有緣無分不是緣,白頭偕老是為分!”

隨著說書人的最後一段總結,一樓的大廳裡頓時響起了如雷般的鼓掌聲。

正在這時,顧湛回來了。

冷瀾之原本正躺在床上,心神隨著說書人繪聲繪色的話語而沉浸在了故事裡,這幾日以來緊張的心情,難得有了片刻的放鬆。

不過,聽到那總結的話語,她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若是那崔小姐的夫婿也變心了呢?”

顧湛神色一動,微微側目。

只見女子溫柔的容顏上浮現出了一抹譏諷之色,眼角眉梢都是對於這個故事的質疑和不屑。

“可,他並沒有變心。”

冷瀾之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將心裡話說了出來。

她不欲爭辯什麼,笑道:“是啊,故事裡的崔小姐最終獲得了幸福。”

可她不會再將幸福寄希望於一個男子了。

男子的心,變幻莫測,她對自己沒有信心,無法確定那些對自己說著“愛”的人,究竟是因為她這個人才言愛,還是因為她的公主身份?亦或者是因為她的容顏?

若是有一日,她沒有了權勢,沒有了美麗的外表,那所謂的“愛”還能不能留住?

她不想再去賭一個虛無縹緲的可能。

她雖然在笑著,眉目間卻透著冷意。

那是一種,不再相信情愛的冷情。

這一刻,顧湛無比後悔沒有殺死沈逸之。

因為這個人渣,曾經那個心軟的神,在愛情的道路上堆砌起了一面堅硬的牆,不再讓任何人住進她的心裡。

冷瀾之不想跟顧湛談論情情愛愛的話題,總覺得這樣很奇怪,便轉移了話題:“見到親衛隊了?”

顧湛順著她的意思,岔開了話題:“見到了,下官已經將公主的意思告訴了他們。”

“戶部尚書到哪了?”

“他們比我們晚一步,明日晚上應該能進城。”

忽然,房門被人敲響。

冷瀾之有些疑惑。

因為在依柳鎮的事情,這些天不論是杜氏商隊還是錢氏商隊,都不會在休息都時間來打擾她。

顧湛去開了門。

只見,杜老闆正笑呵呵地站在門口,他的身邊站著一對中年夫婦。

不等冷瀾之問什麼,杜老闆便解釋道:“水姑娘,這是你二叔和二嬸!”

冷瀾之一愣:“二叔二嬸?”

顧湛也皺起了眉。

水玲瓏的確是有個二叔,當年他的父親之所以離開天海城,並且寧願在外面窮困潦倒也不願意回故鄉,正是因為這個二叔。

事實上,水玲瓏的父親早已經與天海城的水家斷絕了關係。

冷瀾之淡漠道:“我沒有二叔,更沒有二嬸。”

這話倒是不假。

水玲瓏本人沒有二叔和二嬸,而她冷瀾之,只有五叔,便是恭親王。

她的父皇排行老四,上面的三個,都是她的伯伯。

“你這丫頭,怎麼說話呢!”二嬸完全不在意冷瀾之的冷漠,笑呵呵地進了屋,一雙眼睛完全定格在了冷瀾之的臉上,眸中透著精明與貪婪:“你是你爹唯一的女兒,便是我水家的姑娘,是我們的好侄女兒。

如今你爹不在了,你不認我們,難不成還想單獨立個女戶不成?”

說話間,她就要抓主冷瀾之的手。

冷瀾之厭惡道:“別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