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瀾之覺得有些遺憾,卻也不是不能理解。

天海城如今人心惶惶,有點門路的人都會選擇離開,等什麼時候情勢穩定了再回來。

“那就等他回來再說吧!”

若是到她離開之前那位師傅都回不來的話,那也沒什麼辦法了。

沉浸在遺憾的思緒裡的冷瀾之沒有發現,身側的人的唇畔翹的高高的。

能被她肯定,比他抄了十個貪官的家的成就感都大。

李長林和吳尚書的辦事效率很快,城中早已經搭起了賑災的棚子,棚子外架起了四口大鍋,四口大鍋同時煮著粥。

四口大鍋外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城中的百姓都帶著鍋碗瓢盆,正在等著粥煮熟。

粥棚一側是發冬衣的攤子,攤子後也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附近有手持刀槍的官兵看守和維持秩序,所有的隊伍都在有序的前進著。

而有了粥棚以後,那些賣高價糧的人就不見了。

冷瀾之微微鬆了口氣。

只要有了衣服和糧食,天海城的百姓就能安穩地度過這個冬天。

她記得,雪災之後的第二年,天海城迎來了大豐收。

所以,平安度過這個冬天之後,好日子就會來了。

至於那些被封死在山裡的山民們,李長林今日親自帶人去救援了,再加上她的親衛隊暗中幫忙,只要那些人能撐過這幾日,後面的日子也會變好。

正走神間,她突然聽見了一到熟悉的聲音:“水姑娘?”

冷瀾之順著聲音看去,只見錢老闆正趕著一輛牛車,車上摞著高高的糧袋:“錢東家?你這是?”

錢東家笑了笑。

雖然這位水姑娘有點不識好歹的意思,但也只是在水家的問題上固執了一些,其他的時候為人還是不錯的,一路上也沒有作過妖。

拋開她挑撥離間的行為不談,錢東家對這個姑娘的整體印象還算不錯,便大度地丟開了成見,解釋道:“這是用於賑災的糧食。”

冷瀾之有些不解:“賑災的糧食?賑災糧不是朝廷負責發放嗎?”

“噢,我沒跟你解釋清楚。”錢東家道:“這就是我之前在依柳鎮買的糧食,原本我不是想著自己發給受災的鄉親們嗎?後來一想,我自己發的話,難免會遇到一些麻煩,索性不如全都捐給朝廷,如此,我盡心意的目的也達到了,朝廷也能多幫助一些人,雙贏。”

“這樣啊。”冷瀾之看著錢東家的目光多了幾分讚賞和感激。

若是天海城多幾個像錢東家這樣的義士,災情恐怕早就控制住了。

當然,每個人都是自私的。

她也不期待所有人都做好事不求彙報,尤其是商戶們,他們想要賺錢的心思不難理解,天災年份適時漲價,也不是沒有漲價的道理,畢竟在面對天災的時候,他們的運輸成本也會增加。

可,成百倍的增長什麼的,就很過分了。

冷瀾之莞爾一笑:“錢東家是個好人,好人定然會有好報。”

如此義士,理應嘉獎。

那婉柔的一笑,宛若冬日裡的春風,錢東家只覺得自己被冷風吹得麻木不已的臉頰突然就變得暖和了起來。

乖乖不得了!

這個水姑娘長得,那叫一個禍國殃民!

他不敢再看那張笑臉:“借姑娘吉言,我去忙了!”

冷瀾之不解:“我說了什麼過分的話嗎?”

她怎麼覺得錢東家有落荒而逃的意思?

顧湛看著齊納東家的背影眯了眯眼,須臾,搖頭:“沒有,錢東家大概是忙著去送糧食吧,小姐不要多想。”

“原來如此。”

“走吧,去張揚那邊看看。”

林維揚的失蹤始終是冷瀾之的一塊心病,一日不找到林維揚,她的心中便一日無法安定。

剛轉身,一輛馬車就停在了二人面前。

馬車簾子掀開,一個少女探出了頭,居高臨下地打量起了冷瀾之:“你就是那個野丫頭?”

見冷瀾之膚白貌美氣質好,少女眸中劃過了一抹嫉妒之色,神色卻越發輕蔑。

冷瀾之有些疑惑地看了陌生少女一眼,不過很快就轉移了視線,看向了車廂之中的另外一人:“杜姑娘?”

她微微挑眉,雖然俏臉之上掛著笑容,車廂裡的少女卻是看的心驚肉跳。

那少女正是前兩日才被冷瀾之教訓了一頓的杜麗珍。

看到冷瀾之似笑非笑的表情,杜麗珍趕忙擺手,一臉驚慌失措:“不是我讓她停車的!”

冷瀾之將信將疑,又看向了另外一個少女,只見對方也一臉不解地看向杜麗珍:“杜姑娘,你怎麼了?幹嘛這麼怕這個野丫頭?”

“你是……水婷婷?”冷瀾之隱隱猜到了那個少女的身份。

畢竟在這世上,敢管她冷瀾之叫野丫頭的人根本沒有,但是管水玲瓏叫野丫頭的,卻是有兩個。

一個就是前兩日被顧湛整了一通的水浩言。

另一個則是水浩言的妹妹,也是水玲瓏的堂妹,水婷婷。

水婷婷和水玲瓏同歲,當年沒少仗著有個年紀大的哥哥而欺負水玲瓏。

騎大馬這個遊戲,就是水婷婷提出來的。

“野丫頭,誰允許你直呼我的名字的?!”水婷婷一瞪眼。

杜麗珍扯了扯水婷婷的衣袖:“水小姐,別說了!”

這姑奶奶不要命,她可是要呢!

她不想再變成啞巴了嗚嗚嗚……

可惜水婷婷不理解杜麗珍的恐懼,她越發奇怪地看著杜麗珍:“杜姑娘,你是怎麼回事啊?”

她心中鄙夷不已。

還說什麼自己的姑姑是尚書大人的寵妾!

如果真是這樣,杜麗珍怎麼會這麼怕一個無父無母無靠山的野丫頭?

看出水婷婷眸中的鄙夷之色,杜麗珍氣結。

她也是為了對方著想,沒想到對方不領情,還用那種眼神看她。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管了!

反正水婷婷跑去作死,倒黴的只會是她自己。

水婷婷跳下了馬車,上下打量冷瀾之一眼,眸中劃過了一抹疑惑之色:“你真是水玲瓏?”

她其實早就忘了那個野丫頭長什麼樣子了,之所以會停下來找茬,是因為剛剛有一陣風吹了過來,杜麗珍看到了馬車外的女子,十分驚慌地說了一聲“她怎麼在這”?

她好奇之下追問,才知道那個穿著打扮不起眼的女子,就是那個從小被自己欺負的野丫頭。

冷瀾之心中一動,倏地抬眸。

假扮水玲瓏以來,這還是第一個懷疑她的身份的人。

不過這不重要。

她原本還想找機會去替水玲瓏報了當年的仇,沒想到她還沒去找這些人,這些人就一個個自己跳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