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喻問完。

章柏言考慮了一下,他輕聲說:“算吧!”

秦喻呆愣住。

這個答案,其實不難猜的,他們若是沒有進行到肉體上的程度,那個女孩子是不會到跳樓的地步的。

她喜歡章柏言,並不單單是為了錢。

這個事實,讓秦喻更為作嘔。

她嫁給了章柏言,她是名正言順的章太太,但是事實上呢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章柏言跟旁人差點當了夫妻,可笑的是現在她才知道。

之前,她還以為,他們很純潔。

真是可笑。

而且,章柏言瞞著她為她的父親做那種事情,她是真的更噁心,只有男人才會共情男人吧!

短短兩天,秦喻的三觀,一次次震碎。

此時她全身脫力,努力地扶著洗手檯,才不至於跌倒。

章柏言想扶住她。

他被秦喻拒絕了,秦喻扶著洗手檯,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眼眶發紅,面目微腫。

哪裡像是新嫁娘的樣子?

她現在,幾乎忘了當初喜歡章柏言時的感覺,只記得李嫻跳樓後他臉上的震驚和迷茫……其實她知道,他不是那樣渣的男人。

他之所以那樣,他之所以養著李嫻,

那是因為他心死了。

他不愛她,也沒有準備愛她,所以才會有那個人出現。

緩了很久,

秦喻在鏡子裡看著自己的丈夫,很輕地說:“你放心,我會為你處理好這一次的危險公關,但是前提是我們要籤一個婚內協議書。”

秦喻的聲音軟而媚。

但聽著,卻可悲!

她接著說:“章柏言,人生那麼漫長,人又是隔了肚皮的,多少睡在一張床上的夫妻一輩子都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在做些什麼,就像是我爸媽那樣……所以,我選擇保全自己、保全我的孩子。”

章柏言注意到她的措詞了。

她說的是,她的孩子。

才新婚第二天,他們的關係就變成這樣子,但是章柏言沒說什麼,他說好……他說他可以籤這個合同。

或許是因為,他身邊沒有親人了。

他不愛秦喻,但是她肚子裡是他的骨血,是他唯一能在身邊的親人。

所以他輕易同意。

去公司的車上,他們彼此都沒有說話,都沉默。

都在想他們心裡的人。

或是愛的,或是恨的……

車停到柏優集團樓下,正要下車時,秦喻忽然開口:“其實柏優集團的名字,是章柏言跟陸幽合起來的吧,當初創立這個集團的時候,你在思念她吧!章柏言,既然你那麼喜歡她,真的,你可以把她放在心裡一輩子的,我真的不介意!可是……你用那樣的方式,毀掉了我的喜歡。”

當她的喜歡,變得一文不值時,

她用這份喜歡,為肚子裡的孩子掙得了未來。

秦喻從浪漫主義,到現實,只用了短短的兩天。

章柏言沒有否認。

他輕聲跟她說了聲對不起,秦喻眼裡熱熱的,但是到底還是沒有哭出來……哭什麼呢,馬上她肚子裡的孩子就擁有百分之51的股份繼承權,折下來有千億,她這個當母親的,也是母憑子貴,再無後顧之憂。

這是多少人,這輩子的夢想。

可是,卻不是她秦喻的夢想,她覺得自己可悲。

他們到了會議室,律師早就來了,按章柏言的吩咐準備了材料,出乎秦喻所想,柏優繼承權……說得直白點兒就是章柏言的遺囑分成了三份。

他們的婚生子,佔百分之51。

陸茴,也就是陸幽生的孩子,佔百分之30。

剩下的百分之19,是章柏言留給秦喻的,他的合法太太。

秦喻靜靜注視著。

她知道,這是章柏言對她的補償,因為不能愛她因為在結婚的當天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以後,他可能都要跟那個叫李嫻的糾糾纏纏了。

所以,這是補償。

秦喻沒有拒絕,只是她簽字時眼裡是熱熱的,她知道自己籤的是什麼,她知道她將自己的感情和婚姻都賣了。

當她簽完字,細長手指輕顫。

章柏言靜看著她。

她的側臉柔美,讓他想起了春節的時候,他帶她回家發生了關係……後來他惹惱她她回了自己家裡,他追到秦家給她上藥。

那會兒,其實他們的感情很好。

那會兒,秦喻很可愛。

被喜歡、被愛著的時候,女人都是可愛的……全身下下都有一種柔軟的感覺,讓人舒服。

章柏言想去握她的手,

門推開了,進來的是公關女經理,她走到章柏言身邊聲音低低的:“章總,記者召待會馬上就開始了,您跟章太太可以準備了!”

她衝著秦喻抱歉一笑:“章太太,這次真的要麻煩你了!”

秦喻勉強一笑。

這種事情,為偷吃丈夫擦屁股的事情,沒有哪個女人能笑得出來吧!

章柏言盯著她的臉,目光深深。

他說:“走吧!”

他們並肩而行,像極了圈子裡為了保住財產而一致對外的明面上的夫妻,可是明明他們昨天才結婚,明明秦喻才懷了孩子,這對她太過於殘忍了。

進了一間大會議室。

B市上百家的媒體都來了,都過來搶這個頭部大新聞,長槍大炮對準章柏言夫妻,特別是秦喻,鏡頭放大她的神情一分一毫也不願意錯過。

但凡是她露出一絲對丈夫的不滿。

記者馬上就能大作文章。

章柏言在生意場上混久了,自然滴水不漏,他開誠佈公地說明自己跟李嫻的關係,交代這是婚前的事情……現在、以後,不會有這樣的異性出現在他跟秦喻的婚姻裡,他跟秦喻即將有個可愛的孩子,他們會給孩子一個溫暖的家。

秦喻聽得恍惚。

章柏言說完握了握她的手,深清款款:“很抱歉,以前的事情牽扯到了你,以後我會當個好丈夫、好父親!”

無數鎂光打在秦喻的面上。

她說錯一個字,章柏言身敗名裂……但是他們現在是命運共同體,她跟他是合法夫妻,她才簽了那樣的協議的。

秦喻聽見自己機械的聲音:“我相信我的丈夫,他道德感強,不會背叛妻子更不會在我們交往的同時跟李小姐有染,李小姐的指控對我們的家庭和感情都造成了惡劣的影響,但是出於人道主義,我跟我丈夫會承擔李小姐住院期間的一切費用,以及以後的生活費。”

她又說:“婚姻不易,我會好好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幸福。”

現場一片掌聲,都在稱讚秦喻大度,羨慕章柏言娶了好妻子。

同時,對李嫻口誅筆伐。

他們要的效果,似乎有了……

但是秦喻卻覺得噁心,她覺得章柏言噁心,她覺得自己噁心,明明是兩個人的錯,現在被罵的卻只有那個躺在醫院裡的人。

而她秦喻,也終於變成了那個讓自己也厭惡的人。

記者散了。

柏優集團的公關部,緊繃了一天一夜,終於解放了。

股市穩住了。

集團內部在慶功,章柏言也過去獎勵他的員工了,只有秦喻……她站在大廳裡,看著自己的丈夫接受祝賀,看著他談笑風生的模樣。

她覺得他陌生,她也為那個女孩子不值。

她們喜歡他時,

只看見章柏言風度翩翩的外表,看見他不為人知的深情,可是他早就將感情給了陸幽,對待旁人便會心狠手辣了。

到現在,她看明白,李嫻在他的心裡真就算個屁!

熱鬧的宴會廳,貌合神離的夫妻。

目光對視時,也顯陌生。

臨近中午時,章柏言帶著秦喻離開,此時外面的言論已經扭轉不再有記者堵車,章柏言心情很好,他側身對秦喻說:“事情處理好了,你不用再擔心了。”

秦喻勉強一笑。

她正要鑽進車子,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就是你這個不要臉的撒謊,害得我女兒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你們這些資本家怎麼壞呢,明明你跟姓章的來往時,他跟我女兒還有關係,我打死你不要臉的!”

七八個雞蛋,劈頭蓋臉朝著秦喻砸了過來。

章柏言用手臂替她擋。

但是仍有兩三隻,就那樣砸在了秦喻的臉上……黃黃白白的東西,倒不是很髒,但是她狼狽又不堪。

這輩子,秦喻都沒有此時狼狽過。

她很安靜地站在那裡,她看著保安將那個女人按住,說要報警。

章柏言替她弄掉臉上的東西。

很體貼的樣子。

秦喻抬眼看他,她不顧臉上的蛋清液,很輕地問他:“她是李嫻的母親,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