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寶靜靜聽著師父父說以前的故事。

說到他怎麼憤怒絕望,怎麼發狂報仇的時候,她都忍不住抬頭看他一眼。

卻見他面色平靜,現在說起以前的事情,就好像在提別人的平生。

“師父父,後來那個皇帝怎麼樣了?”

現在的粟寶還不是原來的閻王,對那個害了師父父的皇帝沒有遭受報應而感到憤憤不平。

季常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道:“還記得師父提到的一個細節嗎,離子安最小的那個孩子出生之前,天下大旱,皇城周圍十八城都遭殃了。”

粟寶點頭。

季常繼續說道:“天下大旱後又大澇,旱災餓死很多人,餓殍遍野……”

“澇災之後將遍地的屍體泡發,瘟疫便發生了。”

離府滅門,一個個面目猙獰、雙眼圓瞪,死狀恐怖。

再加上緊隨而來的瘟疫,皇帝大怒,認為是離府惹怒了神明,降下天譴,當即命令將離府整個燒掉!

粟寶張了張嘴。

身後,一直偷聽牆角的倒黴鬼驚歎:“這可真是天道好輪迴……離子安這是把季大人遭受過的一切全都遭受了一遍啊!”

花心鬼道:“這可不。”

季常感受過的痛苦和背叛,離子安感受了。

季府被燒光了,連帶屍體一起燒的。

離府也被燒光了,連帶屍體一起燒的……

粟寶追問道:“那幾個沒死的孩子呢?”

季常望著遠處,聲音悠然:“被他們各自的爹接回去了。”

花心鬼:“噗……”

她沒忍住笑出聲,被各自的爹接回去……哈哈!

“抱歉抱歉,我一般不笑的,才除非忍不住!”

不孕不育兒孫滿堂啊,不得不說那個叫姝予的姑娘幹得漂亮!

不過花心鬼還是感覺很疑惑:“季大人,姝予姑娘並沒有對不起你,甚至還幫你報復離子安了……最後你為什麼還是把她殺了?”

季常淡淡說道:“我不殺她,她也是會死的。”

粟寶問:“為什麼?”

季常道:“我最後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吃了毒藥了。”

所以哪怕最後他不殺她,她自己也會死。

或許是為了撐著見他,所以那毒藥是慢慢毒發的,能撐一段時間,不過卻是以劇痛為代價。

何必呢。

死就死了吧,他當時已經是惡鬼,也不介意再多殺一個了。

粟寶和眾鬼皆默然,心底無限嘆息。

倒黴鬼卻沒有難麼多煩惱,繼續興致勃勃的追問:“那最後皇帝是怎麼死的?那個離子安的妹妹,死老頭說要許配給你的那個什麼蘿漪姑娘呢?”

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的呀,怎麼能死了全家,還剩下一個。

倒黴鬼總覺得有些不開森。

還好季常說道:“她也死了。”

蘿漪和皇帝都是瘟疫死的。

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當上了判官。

“這兩人死後,是本大人審判的。”季常勾唇,難得眼裡多了一絲頑劣:“本大人把他們丟進了油鍋,炸至兩面金黃。”

粟寶和花心鬼都是一愣。

季常咳了一聲:“皇帝所做的惡就更多一些,而且作為一國之君,天災之後他沒有管百姓死活,造成無數百姓死亡。”

“所以……”季常看向粟寶:“閻王讓他十八層地獄都走了一遍。”

雖然沒有親手殺這兩人,但他倆死後看到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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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森森,蘿漪和皇帝是先後死的,受盡瘟疫折磨,然後樣貌極其噁心的死了。

到了閻王殿裡,蘿漪的鬼魂沒有了生前的漂亮和光鮮,滿臉滿身都是臭惡的膿瘡。

她噗通跪在閻王殿下瑟瑟發抖。

“來者何人,生辰幾許,何地出生,因何死亡?”

閻王寶座上,閻王的嗓音淡淡的,帶著森嚴,只一聽就讓人生出懼意和恭謹。

“小女子蘿漪……我,我是……”

蘿漪哭著把自己怎麼死說了出來,有意無意說自己多麼可憐,嫁給重臣之子卻沒有過得幸福,反而丈夫一言不合就要打她。

丈夫寵妾滅妻,她染了瘟疫就是那個小妾故意弄的,丈夫卻不管。

“閻王大人,我命太苦了,求您讓我下輩子投個好胎……”

蘿漪一邊說著,一邊楚楚可憐的抬頭,卻愕然發現閻王下首的位置上,坐在一個熟悉的人!

他已經是一身紅衣,戴著判官的帽子,手執筆,面色清冷的在本子上記錄著什麼。

“季……季常!”蘿漪驚懼。

閻王勾唇,慵懶的笑了一聲:“蘿漪,季府之死與你有關嗎?”

蘿漪驚魂:“無關無關,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