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茉莉一個勁唸叨,可惜這個夢不受她控制。

嘩啦……

一個跟火舌一樣的‘浪花’打了過來。

【凡不尊敬不孝敬父母者……入血池地獄……】一個聲音隱隱約約傳來。

蔡大勇探頭看了一眼,只見下方都是血海,有什麼東西在血海里沉浮。

“就這?”他臉色沒有什麼變化,甚至想笑。

以為夢裡的地獄會有多慘,沒想到就一個血池。

下一秒,蔡大勇他們都掉進了血池裡。

一瞬間,他們感覺全身像被什麼東西啃噬一般,好像有有萬千只螞蟻撬開他們的面板,鑽進他們的血肉裡。

周圍的血海很燙,像是煮沸了一般,他們一層皮一層皮的脫……

剛剛還無所謂的蔡家幾兄弟,頓時慘叫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幾乎就只剩下白骨架了,血肉粘在白骨上面,疼得他們哆哆嗦嗦。

原以為血池地獄結束,然而他們才發現,血池地獄它並不是字面上一個‘地獄’,這一層地獄下還設定了十六個小地獄。

破頂小地獄、翹齒小地獄、車崩、割小、爬腸、燜鍋、開膛、鋼叉……

任何他們想不到的,在這裡都看到了。

蔡大勇覺得,自己絕對做了噩夢。

他嚇得臉色慘白,拔腿就跑。

蔡康、蔡小勇和蔡茉莉也是一樣,尖叫著往上爬。

但他們永遠爬不上去,這一個晚上,他們十六個小地獄都走了一遍。

天亮了。

牢房裡的蔡大勇哆哆嗦嗦的醒來,他猛的一個翻身。

終於醒來了……

原以為是個噩夢。

可不知道為什麼,他依舊感覺到了夢裡經歷過的痛苦。

他忙檢視自己的手腳全身,都是完好無損的,偏偏覺得身體痛入骨髓,想起來都忍不住打哆嗦!

“快起來,幹活去!”

蔡大勇渾渾噩噩的改造了一天,這一次他再也不像昨天之前那麼輕鬆了,很累,非常疲累,是精神上的疲累。

好不容易等到吃飯休息,他一躺下就睡。

結果……

又來了!

同樣經歷可怕的一個晚上,起來後依舊是那種令人後怕的痛苦。

第三天、第四天……蔡大勇都不敢睡覺了。

可他依舊沒能躲過去,人是不可能不睡覺的,只要他一睡著必定就會出現在地獄裡。

他想跟閻王求饒。

但除了第一天見到過閻王的影子,後面都再也看不到了。

“救命……”蔡大勇在夢裡絕望的喊著:“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閻王大人,饒命!”

“我這就回去孝順老孃……我給她守孝,我天天給她上墳……”

蔡小勇和蔡茉莉他們也懼怕的大喊: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放過我吧……”

“不要……不要丟我下去,啊啊啊——”

蔡家幾兄弟每夜在夢裡哭喊,後悔莫及。

再也說不出什麼‘也就這樣的話’。

沒錯,現實中的懲罰,就是坐幾年牢。

尤其對蔡茉莉來說,就八個月。

他們根本不痛不癢,還說什麼出來又是一條好漢之類的話。

直到現在,他們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害怕……

再也吃不好睡不好了,每天晚上睡覺都無比恐懼。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到頭……

**

另一邊。

粟寶收回了自己的通判筆。

“有時候,人間才是真正的地獄吧……”

小小的臉上,都是看不透的迷茫。

季常說道:“也好……他們這幾人死後也是要進地獄的。現在不過是提前‘還’完一部分的‘債’罷了。”

有些人無所敬畏,就算被人間的律法審判,他們也依舊笑嘻嘻。

就是需要現世報才行。

或許這才是粟寶拿到通判筆的意義嗎?

“總應該有他們害怕的東西……”季常嘆道:“你做的也沒錯。”

季常看明白了,通判筆的確能讓粟寶預知未來,也能讓她回溯過去。

五歲的小徒弟,他才剛開始教……人家就出師了。

現在估計比他還厲害。

又是準備失業的一天啊……

季常柔聲道:“別想了,你才五歲……哪個小朋友五歲像你這樣小臉皺巴巴的。”

粟寶哼了一聲:“師父父你才皺巴巴。”

季常笑道:“嗯,師父皺巴巴。”

他不想看到她不開心,自己疼在心尖尖上的徒弟,這麼小就要經歷這些人間百態。

說不心疼是不可能的,但這就是她的路。

粟寶忽然說道:“對了,師父父,我想看看他們以後會變好嗎?”

季常嗯了一聲,“看吧,但不要動。”

他突然不太確定,前兩天粟寶拿通判筆對孔成明下的第一道審判,到底算不算改命。

改命……是不允許的。

粟寶趴在自己的床上,拿著通判筆,甚至還滾了一圈。

然後抬手一頓亂畫。

季常大驚:“哎哎……”

臥槽。

結果眼前一片像星空一般的背景,他竟然也看到了。

三年後蔡大勇出獄了,受盡精神上的折磨,人都已經瘦了一大半,原本還有啤酒肚,後來瘦得只剩皮包骨了。

他變得害怕,路上看到個老人都受驚似的讓到一邊,根本不敢再不敬。

回到家後才發現,由於他遺棄老母親被判刑,影響了兒子的公職考試,兒子對他意見很大。

二兒子的工作也受到影響,本來那個單位工資高福利又好,結果他遺棄老母親、一家都不給老人開門的事也傳到了單位,二兒子的工作也丟了。

因此蔡大勇回來之後動不動也被兒子兒媳婦謾罵。

時間再快進,蔡大勇也到了七老八十的一天,兩個兒子爭吵著分家,分不明白,就把老房子賣了,各自去買了一套商品房。

蔡大勇沒地方住,這個月去找大兒子,下個月去找小兒子,他也指責兩個兒子不是人,結果兒子說:你當年不也是這樣對奶奶的嗎?

他體會到了當年他老母親在臺風天裡的絕望和苦楚。

這下好了,真·現世報。

蔡大勇哭成了淚人,一個勁說自己造孽啊,自己錯了,喊著媽呀、媽啊……但沒有人再回應他。

粟寶再看蔡小勇和蔡茉莉他們三個的,情形也差不多,有的老的時候有地方住,但卻天天被嫌棄。

有的老了生病下不來床,屎尿滿床都是,但沒有一個人照顧,吃的都是隨便丟在他床頭……

粟寶心裡的鬱結忽然就散了。

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

原來有的東西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對人來說一生太久了,才會覺得沒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