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壽宴,以歡樂開頭,以潦草收尾。

皇帝最終沒讓人跟進大殿,算是給了秦王幾分體面。

事後,阿香將探聽到的結果告訴了冷瀾之。

皇帝只帶了太子這個儲君進入了偏殿。

當時,秦王和那女子已經錦邢司的人分開了,皇帝決定先提審那女子,因為顧湛十分篤定那女子不是宮裡的人,而是隨著民間的表演班子進來的歌姬。

如此,疑點就出現了。

民間的女子,是怎麼找到這種專門給皇親國戚換衣服的偏殿的?

要知道,這些民間的表演班子,都有專門的換衣服的地方。

那女子被帶出來後往人群裡尋找了一番,很快就準確地找到了太子並撲了過去,口中說著他們剛剛有了夫妻之事,他佔了她的清白身子,需要對她負責云云……

而她說這些話的時候,那作為物證的床單就在不遠處的床上鋪著,其上一點猩紅格外顯眼。

一席話讓太子懵在當場,讓皇帝黑了臉。

太子自然不可能承認。

而且,整個宴席期間太子都沒有離開過,在秦王和女子翻雲覆雨不知天地為何物的時候,太子就呆在皇帝和文武百官的眼皮子底下!

不多時,皇帝便讓錦邢司的人將衣衫不整的秦王帶了過來。

那女子一看到秦王和他滿臉的口脂痕跡便愣住了,驚愕地喊出一聲:“秦王殿下?”

而在她喊完之後,滿室寂靜。

一個從民間來的女子,不但認識太子還認識秦王。

明明和她被翻紅浪的是秦王,可她卻把人錯認成了太子,這說明什麼?

說明她一開始的目標就是太子!

太子自然不可能做出這種自掘墳墓的事情,那便只剩下了一種解釋——這個陰謀原本是衝著太子來的,只是不知怎麼的,這女人認錯了人,而秦王著了自己的道兒……

皇帝當場大怒,勒令秦王三日後滾回封地。

阿香探聽完訊息回來的時候,冷瀾之的車輦還沒回到公主府。

聽完稟告,冷瀾之輕輕敲擊著車廂璧,須臾,命令道:“停下!去太子府!”

若幕後之人的目標真的是太子妃腹中的胎兒,今晚沒有得手,那人勢必不會善罷甘休。

而眼下太子兄長夫婦都還不知道懷孕的事情,她得去提醒一下,否則總覺得不踏實。

馬車在前方的路口拐了個彎,直奔太子府而去。

公主府門外,沈逸之蒼白著俊臉,身形筆直如白楊。

他的右手裹著厚厚的紗布,窄袖的上衣蓋不住那刺眼的白色。

然而,他的臉色比紗布的顏色還要白。

他雖身形挺拔,可仔細看去就會發現他十分虛弱,似乎隨時都會暈倒的樣子。

公主府外,兩個護衛警惕地看著那搖搖欲墜的駙馬,誰都沒有上前。

沈逸之嘴唇緊緊抿著,眼神幽深。

冷瀾之今日沒帶他進宮參加壽宴,理由是他儀容不整,會破壞皇上的興致。

只是,他會儀容不整都是怪誰啊?

還不是怪她將他的手打傷了?

雖頗有微詞,他也不能反駁什麼,畢竟這事兒不能真的鬧到聖前。

確切地說,是不能在皇帝大壽當日鬧到聖前,否則惹得皇帝不高興了,皇帝定然會給他穿小鞋。

雖然現在……皇帝對他也不見得有多待見。

他今日來,是不放心他的嬌兒,特意來將她帶走的。

就算帶不走,也要給她留一些療傷的藥。

他不認為公主會給嬌兒療傷。

他不斷在腦海中推演著等會兒見面之後要說的話,公主可能的反應,想要找到既能讓公主放出嬌兒,又讓公主不那麼生氣,甚至是內心愧疚的方法。

在沈逸之的精心算計中,夜幕越來越暗沉。

他終於想到了好辦法。

但……

公主根本沒有回府。

他這一晚上,等了個寂寞。

夜越來越深,阿北勸他回去休息,明早再來,沈逸之的眸光卻越來越沉:“壽宴在酉時結束,距今已有一個時辰了,公主卻至今未歸……阿北,你說是為什麼?”

阿北一愣,有些不確定道:“可能遇到了什麼事情,耽誤了時間呢?”

“她是堂堂伽羅公主,大半夜的能遇到什麼事?”

沈逸之回憶起了回京之後的種種。

冷瀾之突兀的轉變。

一個人愛與不愛,從眼睛裡就能看出來。

只是從前,他不肯承認冷瀾之不愛他了。

可如今細想一下,她看他的眼神裡,有譏諷、有憤怒、有怨懟,有不屑,卻唯獨沒有了愛。

認清了這一點,他終於慌了。

回京後的記憶如同走馬觀花一般在腦海中流轉,最終,定格在了一張矜貴到令人不敢鄙逼視的臉上。

顧!湛!

他們二人定然早就暗中款曲了,否則,那如同瘋狗一般逮著誰都能咬上一口的顧典司,憑什麼親自來平南侯府幫冷瀾之撐腰?

還將錦邢司的人送給她?

他們有貓膩!絕對有貓膩!

只要想到冷瀾之正在和那個男人耳鬢廝磨,沈逸之便又是噁心又是憤怒。

***

冷瀾之深夜造訪太子府,太子妃十分驚訝。

驚訝之餘,倒也沒有失了禮數。

彼時,她正打算喝點湯填填肚子,因為她在宮中根本沒吃多少東西。

聽到冷瀾之來了,她只能先放下了湯碗。

冷瀾之想了一路,要如何開口才不會顯得突兀。

畢竟,太子妃十年都未能懷孕,近來也沒有察覺到懷孕的徵兆,否則不可能對懷孕的事情毫無所覺。

只是思來想去都沒有好的切入點,只能以商議在宮中發生的事情為由留了下來。

太子妃嫂嫂也早已得到了訊息,知道自家夫君險些著了道兒,她又是慶幸又是憤怒:“太子寬仁,從未虧待過幾個弟弟,秦王他竟算計到了太子的頭上,著實可惡!”

冷瀾之淡淡道:“三哥也算是自食惡果,幾日後便要回封地,暫時掀不起什麼浪花。只是,這宮裡的人得查一查了。”

太子妃點頭:“此事我已有計較,那些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太子這些年從未苛待過他們,他們竟然幫著秦王算計太子,屆時有一個算一個,我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冷瀾之的視線掃過太子妃平坦的小腹,突然道:“嫂嫂,今日在宴席上我沒吃飽,能不能蹭個飯?”

太子妃:“?”

公主府似乎離得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