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你攛掇我,我也不會被城中的店針對!都怪你!都怪你!”

女子說著,雙手朝冷瀾之推來。

只是那兩隻手伸到了一半就定格住了,因為有另一隻大手伸了出來,不但抓住了她的手,還將她推到了一邊。

顧湛的聲音彷彿淬著冰:“放肆!”

女子被那冰冷的聲音嚇到了,雖然看著冷瀾之的眼神依舊滿是憤怒,卻不敢再多說什麼。

她恨恨跺了跺腳,忽然一面哭泣一面捂著臉跑開了。

那女子的話很難不讓人多想。

兩個小二對望了一眼,其中一人饒有興趣地問道:“聽說那日,有兩個外鄉人在我們的攤子前胡說八道,說什麼很快就會有平價糧和平價衣服賣,把我們的客人都攛掇走了,原來就是你們啊?”

冷瀾之沒有否認:“如今災情已經穩定了下來,你們還敢哄抬糧價,就不怕被問責嗎?”

那小二用誇張的表情看了眾人一眼:“她竟然說問責……”

旋即不屑道:“誰問責?你嗎?”

另一人也好笑道:“就連郡守大人都預設了讓我們漲價,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真是可笑!”

冷瀾之心頭怒氣橫生,卻也明白,眼前這倆只是兩條看門狗而已。

別說是他們,就算是糧店的老闆,也不過是榮豐商會斂財的工具,單拿糧店老闆開刀,根本起不到作用。

是時候會會這個榮豐商會了。

深深看了那兩個小二一眼,冷瀾之道:“我們走。”

“嗤,不過是兩個外向來的破落戶,也敢管我們的閒事,不自量力。”

“你們看什麼看?想買糧食的就乖乖回家準備錢,不想買的別圍在這裡擋住我們的才氣,晦氣!一群窮逼……啊!”

那小二說著說著突然慘叫了起來。

同伴嚇了一跳,待到扭頭去看,就更是人都嚇傻了:“你怎麼回事?”

只見那人的嘴巴里滿是鮮血,兩隻門牙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砸掉了一樣,那模樣好不悽慘。

“見……見鬼了?”同伴竟是一時間不敢靠近那小二。

顧湛收回手,瞥見身旁之人憂心的神色,寬慰道:“不過是一些跳樑小醜罷了,公主不必憂心。”

冷瀾之苦笑:“他們是跳樑小醜,但榮豐商會顯然不是。”

連郡守都不放在眼裡的勢力,能是什麼好像與的角色?

雖然只是一個商會而已,但這些勢力之間盤根錯覺,即便是打掉了頭部的那個,底下也很快能找出頂替的來。

可以說,只要他們的利益一日是一體的,就一日無法瓦解他們的力量。

等等……利益是一體的?

顧湛道:“是人便總有弱點,人犯了錯就總能抓住把柄,榮豐商會的確是龐然大物,卻也並非堅不可摧。”

冷瀾之已經隱隱有了思路,聞言,她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說的沒錯,他們並非堅不可摧。”

在摧毀這些傢伙的聯盟之前,她得先把物價平息下來才行。

想著,她腳步一頓,改變了方向:“走,去郡守府。”

當天下午,郡守大人便又發下了限價令,責令城中的商戶不允許胡亂漲價,糧食的價格不得超過市場價的兩倍,如有不從的,全都封店罰款處理。

限價令一出,所有的糧店和衣服店都像是商量好了一樣,緊閉店門不出,誰砸門都不開門,只說他們不敢開門,因為怕被衙門給抓走。

天海城中一共有十家糧店,十五家成衣店,如今有冬衣出手的成衣店只有五家。

這些店鋪全都緊閉著店門,顯然是要跟朝廷對抗到底了。

榮豐商會。

豐會長坐在諸位之上,商會的其他會員分別坐在大廳的兩側,每個人的面前都擺著精緻的點心和熱氣騰騰的茶水。

其中一人放下茶杯,嗤笑道:“李長林是不是不長腦子啊?同樣的方式他已經用過一次了,還沒起作用,竟然又用上了?”

“嗨,他新官上任,想要做出成績來,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另一人搖頭晃腦著笑道:“雖然可以理解,但這手段是著實太蠢。”

聽著底下你一言我一語的話,豐會長沉穩的臉上始終沒什麼表情。

過了一會兒,他才沉聲道:“好了,那畢竟是我們的郡守大人,是我們的衣食父母官,總歸是要給他幾分薄面的,日後不可再在背後議論郡守大人的是非。”

眾人趕忙應聲:“謹遵會長大人教會。”

最開始說話的人笑道:“那李郡守處處針對會長大人,還敢剪掉會長大人遞過去的橄欖枝,會長大人還如此尊敬他,當真是心胸寬廣。”

豐會長微微笑了笑,便岔開了話題:“依本會長看,過不了幾日,這限價令就又會撤銷,屆時我們給李郡守個面子,將糧價降低一分。”

眾人頓時痛心疾首:“一斤降低一文,一萬斤便是一萬文,我們的損失,真的太大了!”

豐會長擺擺手:“諸位的損失,年底分紅的時候,本會長會從商會的收益裡抽出一部分來補給你們。”

“這哪好意思啊?我們本就應該聽從會長大人的吩咐……”

待到眾人散去,豐會長收起了臉上虛偽的假笑,冷哼:“一群蠢貨!”

屏風後,一個穿著奇裝異服的男子走了出來,用彆扭的盛國語言誇讚道:“幹得不錯。”

不久前還高高在上的豐會長,突然露出了諂媚的表情:“大人謬讚了,能為大王子效力,是小人的榮幸!”

那奇裝異服的男子哼笑一聲:“你,不錯!你放心,待到大王子拿下天海城,你便是我海國的大功臣,大王子一定會給你一個大官兒噹噹!”

豐會長眼睛一亮:“多謝大王子!多謝大人!”

士農工商,他便是在天海城混得再好,也不過是個身份地位在社會最底層的賤商。

那些當官的,根本瞧不起他。

而他們豐家連續好幾代,都沒有出一個讀書的料子。

想要靠著仕途改變身份,根本就不可能。

就在他幾乎絕望了時候,大王子出現了,給了他一條明路。

這一次,他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往上爬!

漲糧價,不過棋局的第一步,也是最致命的一步。

***

冷瀾之掂了掂手裡的鑰匙,遞給了張揚:“開倉,賣衣,賣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