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盛京百里開外的一個小鎮裡,長長的商隊緩緩進入鎮子,商隊的後方跟著兩輛馬車。

第二輛馬車裡,女子脊背挺直地坐著,美麗的面龐上染上了一絲疲憊。

戴著半面面具的男子坐在她右手邊的側坐上,暗沉的眸子裡漾起了一絲心疼:“公主,等到了鎮子上,下官給你換一輛舒服一些的馬車。”

這二人,正是顧湛和已經“失蹤”的冷瀾之。

京中形勢複雜,冷瀾之又無論如何都要去一趟天海城,便想出了這一招金蟬脫殼的辦法。

她先去天海城解決問題,京中的那些人,就隨便他們鬧去吧。

她也正好站在局外好清楚,哪個是人,哪個又是鬼?

顧湛說,瓦剌刺客被抓的訊息已經被封鎖了,便是幕後之人也不知道所有的瓦剌刺客都已經全軍覆沒。

現如今,京中估計已經亂做了一團,幕後的傢伙還以為瓦剌刺客生出了別的心思,想必很快就會自亂陣腳。

這個商隊的東家姓杜,據說沈逸之曾經和他接觸過,想要讓他幫忙運送木炭,不過後來取消了合作。

那一日,冷瀾之拿出了典司腰牌,請顧湛幫忙派人護送她去天海城。

雖說她自己也有人手,可她面對的是不確定的幕後黑手,她擔心自己的人經驗不足,會被幕後之人抓住把柄,便想借助錦邢司縝密的形勢風格和能力來掩藏蹤跡。

她原本的預期,不過是讓顧湛把阿蘭、阿青等人送回來。

不料到了集合當日,來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冷瀾之當時都驚呆了。

卻聽那人解釋道:“公主的安危關係重大,絕不能出現一絲一毫的差錯,所以下官必須全程護送公主。”

這個解釋倒是也有道理,再加上他超高的武力值,冷瀾之便放心地讓他留了下來。

當然,身為錦邢司的典司,他擅離職守之事可大可小,她還是有些擔心他會被父皇責罰的。

卻聽那人笑道:“對於陛下來說,公主的安危勝於一切,公主不必擔心。至於錦邢司的事情,下官也早已安排妥當,不會因為下官不在而生出事端。”

冷瀾之一想,覺得也是。

錦邢司這麼大個機構,自有其運作的一套秩序,若是因為離開顧湛就無法運轉了的話,那顧湛一輩子就要被栓死在京中,在朝堂上。

但是據她所知,顧湛經常不上朝,有時候十天半個月都見不到人影。

想必是出京去處理什麼要緊的事情去了。

所以,錦邢司離開他也是可以運轉的。

想到這,她就徹底放下了心,將出行的事情全權交給了他安排。

於是,顧湛便找出了這個杜氏商隊。

杜老闆是天海城的人,不過他不常定居在城中,而是隨著商隊一起走南闖北。

這次迴天海城,是因為杜家公子要回鄉定親。

而冷瀾之二人謊稱是杜老闆的遠親和隨從,想要搭順風車回鄉祭祖,杜老闆在查驗過信物之後,便讓二人進了商隊。

冷瀾之從小到大乘坐的車輦都是特別打造過的,不但車廂大的可以容納成年人在裡面舒展開來睡覺,座椅、墊子也是特別定做的,柔軟舒適,坐起來絲毫不硌得慌。

而這杜家的馬車,雖然對於普通人來說是很好的出行裝備了,但對冷瀾之來說還是太過簡陋了。

“無妨。”冷瀾之強忍著腰臀背的痠痛:“大家都是人,沒道理他們能忍受,我卻忍受不了。”

相比起只能在外面騎馬的商隊成員,她如今風吹不到,日曬不到,已經足夠舒適了。

何況,顧湛的身份並不比她差,他也不陪著她一起坐這輛馬車嗎?

冷瀾之本人不在意,顧湛卻是十分心疼。

不論如何,他都已經打定了主意,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就給她換一輛舒適的馬車。

天色已經不早了,商隊進了鎮子便準備找個地方休息。

這是一個相當繁華的小鎮,叫名依柳鎮。

彼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鎮子上卻還有不少人。

鎮子的主幹道兩旁點著明亮的燈籠,街道上人來人往,節日氣氛十分濃郁。

冷瀾之好奇地掀開了一點簾子,只見街道上處處都是活力四射的少男少女,不少人的手上都拎著燈籠。

這些燈籠造型很別緻,不過大部分都是以兔子為原型的。

顧湛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解釋道:“這應該是在舉辦兔神節。”

“兔神節?”冷瀾之驚訝道:“這個兔神是傳說中那個犧牲了自己,救活了數以萬計的飢腸轆轆的百姓的善良仙人嗎?”

“正是。”

冷瀾之眸中的興味之色更濃。

傳說中,有一地曾經發生了很嚴重的旱災,恰逢天上有一位兔神下凡遊玩,見到蒼茫大地上百姓食不果腹、民不聊生,它心生悲憫,便犧牲了自己,幻化成了無數只凡間的兔子,以供受災的百姓得以果腹。

在兔神的幫助下,當地的百姓終於渡過了那一次災難,此後百年,一直風調雨順,百姓們得以過著安樂富足的生活。

為了紀念這位捨生取義、心懷蒼生的兔神,當地每年都會在十月二十八這一日舉辦兔神節。

過去冷瀾之只在書本上看到過兔神節,這還是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感受。

“公主若是感興趣,等到了客棧以後,我們可以出去逛逛。”

冷瀾之有些心動,但有些擔心:“等安置好了,也該宵禁了吧?”

顧湛笑道:“小地方沒這麼多規矩,沒有宵禁的。”

冷瀾之一愣,不過很快就想起來,的確是這麼一回事。

這些知識,她在書本上都學過,但是因為從來沒有來過小地方,所以一開始完全沒有概念。

馬車停在了一家很大的客棧外,顧湛率先下車,在馬車邊放好車梯,朝著冷瀾之伸出了手:“小姐,唐突了。”

出門在外,冷瀾之早已做好了面臨各種境況的心理準備,她也不矯情,扶住了顧湛的手腕。

這時,前面的馬車上跳下來一個少女。

少女眼巴巴地看著冷瀾之二人,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緊接著,又是一個少女下了車,也瞧見了冷瀾之的動作,嗤了一聲:“矯情。”

顧湛眸中劃過了一抹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