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茫然中,回過神來。

索菲發覺,自己並沒有身處衣櫃當中,而是來到了一條似曾相識的走廊裡。

看著走廊裡掉了不少漆,還貼滿了各色紙條的一排排儲物櫃,以及旁邊房間門框上的班級名,她瞬間明白了這是哪。

學校。

這便是那個小鎮裡的唯一一所公立學校,她曾在這裡渡過了一段漫長的時光。

昏黃的陽光從窗外照進,靜悄悄的走廊裡,除了她以外空無一人。

索菲茫然地看著周圍的一切,她明明記得,自己已經離開了小鎮,在一封奇怪信件的指引下了,去往了一個神秘的莊園,然後在那裡碰見了格爾曼先生,一位疑似殺人狂的管家。

正因如此,她現在本應該躲在衣帽間的某個櫃子裡才對。

可為什麼又會回到這裡?

她努力回憶著自己來到這裡之前的事情。

好像是被一個古怪老人看了一眼...可這也沒法解釋她為什麼會在這裡啊...

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周圍,伸出手去觸碰著貼滿紙條的儲物櫃,指尖上傳來的冰涼觸感,在提醒著她,這是個無比真實的世界。

難道剛剛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場幻想?

索菲不由得產生了些許懷疑。

因為面對慘淡的生活,她總是忍不住在幻想的世界中,尋找一絲慰藉,用以麻痺自己,好痛飲生活這杯苦澀酒水。

在過去,她就有很多次,在幻想時發呆,連時間都忘了的情況發生。

而且非常特殊的是,她的幻想和夢境,總是十分的真實。

像是身臨其境一般,讓她成為了幻想中,那些斬殺無數怪物的英武戰士,又或者是周遊世界的探險家。

有時,她甚至分不清幻想與現實的區別。

但在後來年歲漸長後,這種情況就少了很多,相應的幻想也愈來愈少,但總是還有那麼幾個,會在偶爾想起。

可那絕對沒有包括之前所見到的莊園。

是新的幻想嗎?

她很疑惑,但轉頭看了一下漸漸西沉的晚陽。

還是迅速跑到自己的儲物櫃前,想要收拾東西準備回去。

不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就現在這個時間點,她要是再晚一點,可就不一定能趕得及做飯了,還可能得挨一頓罵。

正當索菲急匆匆地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時。

走廊前方,有幾個女生正結伴而來,眼神戲謔地看著她。

那是一直結伴欺凌她的女生。

見到這幾人,她迅速低下頭來,只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儘快回去就好。

然而,對方並不願意放過她,徑直走了過來,其中的一個胖女生,更是刻意撞了她一下,讓她結結實實地跌了個跟頭,手中拿著的東西也散落一地。

而那些個女生,則是在旁邊幸災樂禍地大笑起來,圍著她嘲弄道:

“喲,這不是咱們學校最漂亮的美人兒嗎?怎麼走路不看路啊。”

“人家還是成績最好的高材生,哪會低眼看我們?聽說還拿到了什麼大學的錄取,要飛出這個小鎮了,就是不知道怎麼拿到的。”

“這還用猜嗎?人家長得那麼漂亮,隨隨便便往床上一躺就拿到啦。”

聽著這些刺耳的譏諷,索菲咬著牙,默默收拾著自己的東西,哪怕在收拾的時候,那些人還刻意踩踏刁難,她也沒有反抗。

對於這一切,她早就已經習慣了。

在畢業前,她就已經獲得了一個大學的錄取,雖然不知名,但只要能離開這個小鎮就好,那可是她投了許多個大學後,才終於得到的回覆。

但即便如此,這件事情還是在學校裡引起了不小的波動,尤其是她這個備受關注的傢伙。

頓時就是各種謠言滿天飛。

就在她已經收好被踩得皺皺巴巴的書本和揹包,準備低頭離開時,那些個女生尖酸刻薄的譏諷仍舊沒有停止,但她這一次忍不了了。

“說到底,不就是一個婊子?連父親都不知道是誰,多半就是她那個婊子老媽,在哪鬼混時生下來的,搞不好現場還不止一個,要不然幹啥連父親都不知道是誰?”

那個說話的女生,畫著濃重的煙燻妝,打扮成朋克風的樣子,相當輕蔑地看著她,還吐了口唾沫。

索菲握緊了拳頭,轉身將收好的書,一股腦地砸到了這些可惡的傢伙身上,然後揮拳打了過去。

而那些個女生仗著人多勢眾,也是毫不示弱,同樣圍了上來。

尖叫聲和衣服撕扯聲不絕於耳...

在經過好一番撕打後,索菲不得不頂著鼻青臉腫的臉,擦著沒幹的鼻血,整理著雜亂的頭髮與衣服,向著嬸嬸家走去。

路上,一輛轎車駛過,車窗被拉下,裡邊坐著幾個興奮男生,嬉笑地議論著她這番狼狽的模樣。

開車的那個青年,更是說道:“索菲,你這又是跟誰去鬼混了?怎麼還喜歡玩這種的?你要是喜歡這樣,你早跟我說嘛,我也可以效勞啊。”

聽著這些刺耳的話,索菲沒有理會。

說話的那個青年她很熟,曾經她以為,對方不會在意那些流言,也不像其他男人一樣想佔便宜,是一個相當溫柔可靠的朋友,她甚至一度想和對方交往。

然而後來她才發現,對方只是想跟她上床。

被拒絕後,就開始到處散播她的謠言,說她跟人鬼混劈腿...

各種事情,她都不想回憶了。

頂著譏諷與嘲弄,她回到了嬸嬸家,然而錯過了晚餐,桌上的飯菜早已收拾乾淨,正打算上樓的表妹,嫌惡地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地上樓了。

而嬸嬸那位酒足飯飽的丈夫,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她的身體。

那眼神讓她感到厭惡。

在那堆扭打後,她的衣服早就被撕得不成樣子,露出來不少肌膚,她都能感到這個男人眼神裡的意猶未盡,幾乎是想剝了她的衣服。

至於嬸嬸,在看到她回來之後,氣不打一處來地謾罵與羞辱。

因為她沒有按時回來做飯,以及又與人撕打成這番模樣。

這她本該習以為常一切,在發生的時候,都像是鋒利的刀刃,刺激著她。

現在尤其如此。

她能感到自己的理智正在崩潰,憤怒與哀傷在不斷積壓。

這一次,她選擇了忍耐。

忍受著飢餓回到了狹小的房間,度過了這一天。

然後是第二天...第三天...

每一天似乎都不會有任何改變,直到她再也忍受不住。

在又一次頂著遍體鱗傷回到嬸嬸家後,面對這糟糕的一切,索菲甩手丟下了破舊的揹包,衝出了屋門,逃進了那片唯一能帶給她寧靜的樹林裡。

只有在這裡,她才能夠有著片刻安寧。

抱著雙膝,她坐在林地裡發呆,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要經歷這麼糟糕的人生。

不管自己怎麼反抗,怎麼忍耐,怎麼努力,甚至聲嘶力竭地吶喊,都無法改變這一切。

索菲忍不住埋頭痛哭了起來。

在這個寂靜的樹林裡,本不應該有人注意到她。

可在她哭泣之時,忽然聽到了不少人的議論聲,等她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正在學校的會場裡,還站在臺上,被眾人圍觀。

曾經,她也有過像是現在這樣的情況。

作為學校裡成績最好的學生,她也曾被學校安排進行過一場演講。

但沒有人看好她,更是有人在臺下搗亂譏諷。

至此,她便再也沒有了站上這個講臺的勇氣,因為那時候人們的嘲笑聲,讓她記憶猶新。

而現在也是如此,會場裡的所有人,戲謔地看著她的哭泣,各種嘲弄的話語不絕於耳,好似一隻只惡鬼,在臺下猙獰怪叫。

聽著這些聲音,索菲捂著耳朵,抱頭蹲了下來,淚水止不住地流下。

像是求饒,也像是認命。

她已經不再掙扎。

過去,她也希望有人能拯救她,將她拽出這個苦海。

可當她在臺上被所有人笑話的時候,那個人也沒有出現,而現在...

她看向會場裡緊閉的大門。

一如從前那樣,無人在乎,也無人理會。

也許就這麼崩潰也挺好...

她的雙手無力地垂了下來,等待著自己最後的意志,被臺下那些個惡鬼摧毀。

就在這時,會場那扇緊鎖著的大門,忽然被人一腳踹開。

耀眼的光芒照入這個灰暗的會場。

好似地獄被撕裂開了一條縫隙,讓天堂的光芒照耀在了她的身上,使她感受到了一股從沒有過的暖意。

而那個站在門口的模糊身影,便是將地獄撕開一條裂縫的天使...

她呆呆地看著那個模糊的身影、

不知道對方究竟是誰。

會場裡的那些個惡鬼,全都尖叫了起來,憤怒地向那個身影衝去,試圖將其撕碎。

索菲想要出聲讓其快逃。

可那個身影卻已經義無反顧地衝過來,像是一位勇猛的騎士,一路披荊斬棘,斬殺無數惡鬼,撕開千軍萬馬的阻礙,來到了她的面前,向她伸出了手。

那耀眼的光芒,刺痛了她的雙眼。

直到現在,她也看不清對方到底是誰。

但無論是誰,她都不值得對方如此拯救。

索菲低下了頭,正想告知對方別在她身上浪費時間,趕快離開才是正確的選擇,可還沒說出口,那個身影已經不由分說地抓住了她的手,並不容拒絕地說道:

“跟我走。”

話音未落,她便已被對方扯入了懷中。

這一刻,她感覺就好像有人,霸道地闖進了自己的心防,牽起了一直住在她心裡的那個缺愛的小女孩。

她一直期待的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