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金軍中軍瞭望臺上的金兀朮,見楊沂中竟然用長斧陣打垮了他引以為傲的柺子馬,並以此阻止了被他當成是制勝一擊的鐵浮圖,不禁在心中感嘆:“南朝並非無人也,這長斧陣大妙!”

與此同時,乾軍這邊的一眾將帥也看明白了,原來剛才金軍是詐敗,其目的就是誘敵深入,掩蓋鐵浮圖和柺子馬這計殺招,使鐵浮圖和柺子馬能夠突然出擊,在殺傷乾軍的有生力量的同時,利用追擊乾軍敗兵的機會,打亂乾軍的前沿陣腳,準備一上來就跟乾軍分出勝負。

幸好,在關鍵時刻,楊沂中率領長斧陣力挽狂瀾。

擊潰了柺子馬以後,楊沂中大聲說道:“今日之事,唯有奮勇向前,與敵人一決生死,才有可能死中求活,如若不然,我軍休矣!”

眼見金軍的鐵浮圖即將殺到眼前,楊沂中一把扯掉身上的甲冑,高舉手中寒光閃閃的長斧,發出了驚雷般的一聲怒吼:“隨我來!”

隨著這一聲大吼,還沒戰死的長斧兵將士,也紛紛舉斧衝鋒!

他們一字排開,手中的長斧上下翻飛,飛舞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長斧牆。

長斧一揮,人馬俱碎!

赤膊上陣的楊沂中身先士卒,他天生的神力,再加上手中的重型長斧,其勢無堅不摧,不可阻擋,眨眼之間他便力斬了十數人。

這大大地激勵了乾軍計程車氣。

另一邊,已經重整旗鼓的楊再興和姚興以及他們的虎賁軍部下,全都對於剛剛那一戰感到這是他們的奇恥大辱,此刻又見楊沂中表現得如此神勇,自認為戰力還在楊沂中之上的楊再興和姚興怒發衝發,立即調轉馬頭向金軍殺去!

在楊沂中的激勵下,乾軍計程車氣大振,瞬間化作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動著整個前軍向前衝鋒。

楊再興和姚興,也如同猛虎下山一般,以超凡的戰力和憤怒的意志,向金軍發起反擊。

楊再興一馬當先,揮舞著手中的長槍,如同一條蛟龍在金軍中穿梭,又如同夜空中的流星,劃破戰場上的硝煙,他所過之處,敵軍紛紛倒退,無人能擋其鋒芒。

姚興緊隨其後,他的長槍則如同蛟龍出海,勢不可擋,每一槍刺出,都讓金軍將士膽寒,手上從未有過一合之敵。

在楊沂中、楊再興和姚興這三位主將的帶領下,乾軍前軍計程車氣高昂,如同一股鋼鐵洪流,在戰場上滾滾推進,不僅打垮了金軍的柺子馬,還將金軍鐵浮圖的優勢逐漸消磨殆盡。

此時,楊沂中的神勇更上一層樓,他如同戰場上的狂風,席捲著金軍的人馬,他的長斧在敵軍中掀起一陣陣腥風血雨,他手中的重斧每一次揮出都伴隨著慘叫和鮮血飛濺。

在楊沂中的帶領下,乾軍士兵愈戰愈勇,他們手中的長斧如同死神的鐮刀,但見長斧所過之處,血肉橫飛,鬼哭狼嚎,殘肢斷臂,漫天飛舞。

一向縱橫無敵的鐵浮圖,在遭遇了突如其來的斧牆後,被打得矇頭轉向,不得不將速度降下,然後且敗且走。

乾軍就此穩住了陣腳。

而乾軍的前鋒虎賁軍也緊緊隨後掩殺起金軍的柺子馬和鐵浮圖。

面對金軍回身射來的飛蝗箭雨,衝在最前面的乾軍悍將楊再興和姚興是絲毫不懼,他們二人,一邊揮舞著手中的長槍撥打鵰翎,一邊策馬狂追。

可惜,還是有一支冷箭射中了楊再興的眉骨。

楊再興疼得大叫一聲,但是他並未就此倒下,而是咬緊牙關,強忍疼痛,一抬手,將箭頭拔了出來。

讓人沒想到的是,楊再興這一下把自己的眼皮也扯了下來。

頓時,楊再興的臉上血流如注!

而楊再興卻迅速用袍袖擦去臉上的血跡,力戰不退,一人擊殺了足有三二百個金軍將士,單單是被他挑下戰馬的鐵浮國就超過了一百個。

僥倖沒有受傷的姚興,殺敵更多,他人擋殺人,佛擋殺佛,一人只怕殺了足有三五百個金軍將士。

前軍發生的這一切,佇立在中軍瞭望臺上的岳飛等人全都看在眼裡。

沉穩如岳飛,都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嘆息道:“官家有二楊一姚三位猛將,何愁不能征服草原,使我大乾再無後顧之憂矣?!”

被岳飛強行調回自己身邊當參謀的李標,終於知道大乾第一猛將和大乾第二猛將的戰力到底有多高了,終於明白了只怕他窮其一生也不可能是這二位天生猛將的一合之敵。

還有之前臉上總上掛著謙和笑容被很多人說成是髥閹(也就是李存身邊留著鬍子的宦官)的楊沂中,不僅是一個真男人,還是一個如此勇武的熱血將軍。

已非昔日阿蒙的李標,知道此戰乾軍若是能夠取勝,楊沂中就算拿不到首功,也會拿個次功,他絕對是此戰乾軍能夠取勝的關鍵。

其他被岳飛調回來以參謀名義保護起來的李存的一眾兒子,也對楊沂中、楊再興和姚興這三位猛將印象極為深刻,像李杵,更是將這三位猛將當成了偶像,大呼:“二楊一姚威武,乃吾輩楷模也!”

就在這時,一個和煦的聲音在李標和一眾皇子的耳邊響起:

“最威武之人非二楊一姚,乃官家也。”

李標等人立即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就見說話之人乃是伐金大軍的都監張俊。

在李楷戰死的時候,張俊就懷疑他們軍中還有皇子。

可是岳飛卻打死不承認。

而張俊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也就沒有多問。

如今,註定了極為慘烈的大決戰一開打,岳飛就調回來了數百個十六七歲的小參謀到中軍中保護起來。

要是張俊還猜不到,這數百個小參謀中有皇子,那張俊也白在歷史上留下那濃重的一筆了。

這麼說吧。

張俊在軍事上沒什麼突出的優點,無非是軍事經驗比較豐富,打仗勇敢,治軍嚴格,意志堅定罷了。

不過張俊在政治上還是很有一套的,他善於揣摩上意,玩陰謀詭計也是一把好手。

中興名將中,單論打仗的本領,張俊估計是倒著數的。

但是在軍界的影響,張俊絕對數第一,讓人不服都不行。

而且,張俊不僅政治玩的好,撈錢也很有一套,家財萬貫,糧田無數,還做海外生意,老婆是杭州名妓張穠,色藝俱佳,還頗識大體。

可以說,事業家庭,江山美人,張俊全都佔了。

不過凡事有所得必有所失,張俊政治軍人雖然做的挺美,但為人毫無原則,勾結秦檜,陷害岳飛,為世人所不齒。

但話又說回來,從張俊全身而退還名利雙收的結局上就不難看出來,張俊確實聰明。

而如此聰明的張俊,哪能在已經猜出手下的這些參謀中有皇子的情況下,不賣點順水人情,為今後鋪一鋪路?

見所有參謀都看向自己,張俊說:“將者,是對勇猛、果斷、堅韌不拔之人的讚美。他們猶如戰場上的利劍,寒光閃爍,能夠引領隊伍衝破重圍,扭轉戰局。將者,如項羽、關羽,他們的威武和英勇,讓敵人聞風喪膽,令隊友士氣大振。但同時,也將面臨著身先士卒,深入敵後的危險。只有那些敢於面對生死,從容應對困境之人,才有資格稱之為將。毫無疑問,再興將軍、姚興將軍,皆我大乾猛將也。”

頓了頓,張俊又說:“帥者,是對智慧、謀略、深思熟慮之人的讚揚。他們運籌帷幄之中,決策千里之外。帥者,如諸葛亮、李靖,他們的智謀和遠見,讓敵人如履薄冰,使戰友充滿信心。但同時,他們也將承擔著制定戰略,排程全域性的責任。只有那些能夠審時度勢,料敵先機的人,才有資格稱之為帥。嶽元帥、韓都統、趙都統、李都統皆各中佼佼者。”

說到這裡,張俊看向在戰場上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楊沂中,悠悠地說:“子甫亦是帥才,且忠肝義膽,故而陛下才會叫子甫去掌管虎賁軍。”

可能是,看到了楊沂中此刻在戰場上的丰姿,想起了他當初帶著楊沂中在戰場上搏殺時的場景,張俊不禁眼前有些恍惚。

看張沂中搏殺了好一會,張俊才語氣一轉,說道:“嶽元帥、韓都統、趙都統、李都統、再興將軍、姚興將軍及子甫之前皆宋人也,然趙宋卻亡國矣,何解?”

張俊此言一出,包括李標在內的一眾皇子以及一眾年輕的參謀全都忍不住順著張俊的思路去想:“對啊,這些將帥原來都是宋人,可趙宋為什麼在有他們的情況下亡國呢?”

張俊並沒有讓李標等人納悶太久,就給出了答案:“這世間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趙宋與我大乾所差者,一聖君耳。趙宋時,其治下亦超過一萬萬人口,非無人才,然君不用矣。而我大乾,官家識人才、重人才、不拘一格降人才。一國亡,而一國興也。”

一個人有才華,是需要被人發現的。

這個被別人發現的這個過程很難,甚至於說很長。

是劉邦發現的蕭何,相信蕭何的忠誠,相信蕭何的才華,也相信蕭何的慧眼。

是在蕭何的鼎力推薦之下,劉邦先任命韓信做大將軍,登壇拜將結束,劉邦才找韓信談話,談完,劉邦才確信蕭何說的是真的,韓信是真有才華。

但是,在那之前,韓信不能證明他自己的才華。

所以,不是韓信厲害,而是發現韓信的蕭何厲害,不用多說,發現蕭何,並無條件的信任蕭何的劉邦更厲害。

人才最困難的就是證明自己。

這看似很簡單,卻涉及到一個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

只有那些真正有識人之明、有用人魄力的君主才能打破這個死迴圈。

因此,張俊說李存才是最威武的那個人,並沒有錯。

而張俊之所以說這些,主要是想對這些皇子說,不要歧視他這樣的降將,他也是可以得到重用的。

不過,張俊也怕弄巧成拙教壞皇子,被眼裡不容沙子的李存清算,所以,他又趕緊給一眾皇子打了一針預防針:“不過,任人也要謹慎三思,不然所託非人,不僅於事無補,還有可能釀成大禍,昏德公用郭藥師便是前車之鑑。”

聽張俊又把話給拉了回去,李標問:“敢問都監,如何才能有識人之明?”

張俊心說:“我要是有這能力,那當皇帝的不就是我而非李存了?”

但這時候說自己不懂,那張俊之前的鋪墊,不就全都白費了嘛。

還好,張俊有幾分小機靈,他眼珠一轉,說道:“官家曾言,有德有才,破格重用;有德無才,培養使用;有才無德,限制錄用;無德無才,堅決不用。識人乃一高深莫測之能,我只初窺門徑,不敢亂言。當今世上,第一識人大家乃官家,諸位若有機會面見陛下,不妨向官家請教一二。”

聽張俊這麼說,不少皇子恍然大悟:“對啊,在場將帥,有一個算一個,皆是父皇擢於微末,沒有父皇賞識,他等哪怕有名帥良將之資,也沒有出人頭地之機,是父皇慧眼識珠,發現他們,並大膽擢升起來的,方有他等今日之智勇,若論識人之術,天下有誰能與父皇比肩,我等何必捨近求遠?”

這麼一想,包括李標在內的不少皇子,在對老爹李存更加膜拜的同時,也打定了主意回去好好向李存請教一下這識人之術。

其實——

張俊說這番話,一是推脫,二是想看看這些人的反應。

果然!

張俊此言一出,好幾個李存的兒子都露出恍然之色,並沒有想到,普通的參謀,窮其一生,可能都見不到李存,就更別提向李存請教了。

張俊不動聲色的將這幾個皇子給記下了,同時,張俊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留意那些不動聲色的人。

張俊深刻的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成大事者,必須喜怒不形於色。

所以,這幾個一上來就被他給試探出來身份的皇子,只怕成就有限,不是他最想巴結之人。

只可惜,張俊想巴結之人,各個城府頗深,讓老奸巨猾的張俊都找不出他們來。

沒辦法,張俊也只能是慢慢順藤摸瓜了,看看能不能結交到一兩位有潛力的皇子……

戰場上,就在乾軍因為楊沂中、楊再興、姚興等虎賁軍的將士的悍勇而扭轉局面之時,形勢再次出現逆轉。

金兀朮事先埋伏下的三十萬騎兵突然殺出,直奔乾軍的側後方而來,準備一擊踏平乾軍的陣地。

三十萬草原騎兵!

很多人別說沒見過,可能都沒聽過。

狼群?

太小巫見大巫了。

這三十萬草原騎兵的出現,就如同喜馬拉雅山發生了大雪崩一般,絕對能湮滅擋在他們面前的一切。

如果金軍這一擊能夠成功,乾軍必將面臨滅頂之災!

金兀朮真不愧是金國當世第一名將,他唯恐不能打敗乾軍,贏得這場關乎到金朝國運、關乎到他們女真人命運的大決戰,居然提前在乾軍大營的東面埋伏下了三十萬精銳騎兵,而且金兀朮還在開戰之初騙過了擁有千里鏡的乾軍將帥,打算在兩軍開戰之後,打得難解難分之時,用這三十萬騎兵突然偷襲乾軍的後路,一舉打敗乾軍。

如今,金兀朮的第一計被楊沂中給破壞掉了,金兀朮只能當機立斷起動了這本來該用來擴大戰果的第二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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